2019-05-04 20:00:01
Zero闇  Lv.1:0 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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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385426009 2021-12-27 22:43:03
Zero闇  Lv.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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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籠》———— 新生活
 
 
 
 接下來的幾天,鳴海一直都是過着臥病在床的日子,每天高垣給他餵完藥後,他一瞬間就會沉沉睡去。但是多虧這樣,他終於能睡個好覺,不用擔驚受怕睡到中途會被人騷擾。
 只是這並不代表他能自由活動,每逢高垣有事要外出,他就會被綁在椅子上。因為他的情緒狀態仍是處於不穩定狀態,高垣擔心他會趁自己外出時,又做出各種傻事傷害自己。
 「我回來了。」
 聽到書房門被打開的聲音,鳴海循着聲音看過去,只見高垣拿着一個厚厚的牛皮紙袋走進來,經過他時甚至還輕聲跟他打個招呼,雖然他現在不能說話。
 「今天我去見了委託人,作者很滿意我的作品,書出版後特地送了本給我。」
 高垣打開公文袋,從裏面拿出一本厚厚的黑色小說,這次封面上是一個穿着粉色洋裝的女孩坐在地上,手手腳腳被各種細線牽扯着,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有嘴角抹出詭異的笑容。
 「告訴你一個秘密,這本書其實跟上次我介紹給你的是同一系列。」他撕掉鳴海嘴上的膠帶,取出堵嘴手帕「想看嗎?」
 「………我想喝水。」
 高垣似乎被他的話引起興趣,轉身去廚房給他倒了杯水,餵他喝下去。
 「我被你關了多久?」
 「嗯?為甚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你回答我。」
 「差不多一個月吧。」高垣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鳴海,然後拉過自己轉屬的工作椅,直接坐在他對面「你學校完全沒有任何作為,除了神月加藍這個女孩,她一直在找你。」
 「為甚麼?」鳴海卻是沒想過這個女孩居然會記掛着他。
 「她想謝謝你,因為在她最絕望的時候,你跳出來救走了她,她和她哥哥想跟你見個面。」
 對啊,高垣說過加藍她被抹去他差點殺死她的記憶,所以在她的印象裏,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但是他不敢面對她,生怕一對上她那雙懵懵懂懂的大眼睛,他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一幕,他在一個哭得不能自已的女孩面前覺醒大審判官的力量,差點對她發動大審判官的術式………
 「連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孩都沒有忘記你,即是證明你並不是孤獨一個人,鳴海。」
 「你這樣說又有甚麼意義?我已經放棄了自己,我的心早已死去。」
 「你的心沒有死去,你的心只是受了重傷,現在躲在角落默默養傷。」
 「雪村,你有沒有想過,失去所有情感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為甚麼這樣問?」
 「如果沒有情感,或許我就不會一直被所謂的罪惡感折磨得死去活來,或許我也不會一直被人這樣欺負而毫無還擊之力。」鳴海自嘲的笑了一聲「更不會一直這樣傷害自己,把自己弄得傷痕纍纍。」
 「但是你會變得像個沒有自我的機械人,一個失去七情六慾的人,很容易無形之中傷害到別人,這不就跟你的初衷相反了嗎?」
 「我不知道………我不想再多想了………」
 「鳴海,解鈴還須繫鈴人,這個結是你自己親手打的,解開這個結的只有你自己。」
 「所以呢?」
 「有時候找個地方散個心,或許你就會發現自己有時候將事情想得太過極端。」高垣朝他抹出溫和的微笑「等你的魂魄差不多痊癒,我就放走你,到時候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我不會干涉你。」
 「你不擔心我會去找個無人地方自盡嗎?」
 「你一定不會,我相信柊大人應該有警告過你吧?」
 「柊大人?」
 「那個有着一紅一藍的異色瞳、年紀看起來跟我差不多大的男生,他是柊大人,第六百六十五屆閻羅王。他早前在你的魂魄作下記號,如果你自盡死去,他就會收走你的魂魄,把你作為傀儡。」
 第六百六十五屆閻羅王———柊,鳴海多少都有聽說過這位大人物,據說他最擅長的就是以亡者作為傀儡,控制祂們制裁處罰惡人,將對方活生生分解得支離破碎,亦因如此人間有不少懸案都是出自於這位大人的手筆。然而即使如此,柊大人完全沒有收斂的意思,繼續利用自己的傀儡獵殺惡人惡鬼。
 「鳴海,你希望自己變成這樣子嗎?」
 「那麼在放走我之前,你能拔走我的七情六慾嗎?至少讓我少痛苦一會兒,求求你。」
 「你確定嗎?」
 「我確定,反正我會找個地方獨自一人生活,過着與世隔絕的日子。」
 「你還記得自己的夢想嗎?」高垣冷不防拋出這個問題。
 「為甚麼突然問這個?」
 「你先回答我。」
 「記得,我應該有在你面前說過很多次吧?我想跟你一樣做個畫家,每天在家裏畫新作品,偶然有時間的話就去抓鬼。」
 「一個失去情感的人,要怎樣畫出好作品?」
 「不知道,或許到時候我畫的全都是灰暗風格的作品。」
 「那麼我回答你,你的要求我不能答應。」
 「為甚麼?」
 「我不希望你到時候作畫的時候,把自己的命也搭了上去。」
 「你覺得我會這樣做嗎?」
 「會,就如同你每看到利器碎片時,總會情不自禁的往自己身上劃去一樣。」高垣解開把他綁在椅子上的繩子,扶着他坐在床上,輕輕挽起他的衣袖,只見他手腕上滿滿都是自殺留下的疤痕「你說你在這之前已經劃了多少次?」
 「我數不清楚。」
 「那麼你就將這個習慣也改掉吧,還有這個。」
 他突然把鳴海壓在床上,拿起地上的繩子將他仍被捆着的手腳綁在一起,趁他未回過神來扳開他的嘴巴,將手帕塞進他嘴裏,然後貼上膠帶,不讓他把堵嘴物吐出來。
 「咬舌頭的習慣也一併改掉吧。」
 「唔唔………」鳴海掙扎着要坐起來,但他雙手雙腳被拴在一起,令他無助地跌坐回床上。
 「我不想這樣對你的,但是我覺得我有義務幫你改掉這些自殘的壞習慣。」
 「唔唔………」
 「我之前已經警告過你,你再傷害自己,我就讓你無法下床。」
 「唔唔唔……」他搖頭。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剛才一直在偷偷咬舌頭嗎?嗯?」高垣勾起鳴海的下巴「你要咬舌自盡,我就只好堵住你嘴巴,就算你無法說話。」
 他翻過鳴海的身子,讓他仰躺在床上,視線掃過他那白皙的脖子。如果可以的話,他想乾脆給他戴上狗項圈,然後鎖在床腳上,但是他擔心這會對鳴海的心理造成傷害。
 「我帶毛毛出外散步,你在這裏呆會兒,回來後我再讀書給你聽。」語罷,他又將鳴海翻過去,讓他面朝床單「考慮一下我的話,放過自己,那麼你就能好過點,至少你不會像現在這樣被我綁起來。」
 鳴海看着他離開書房,不斷拉扯拴在手腳之間的繩子,然而無論他怎樣扯,繩子還是結結實實,而且他這時才發現高垣將繩結打在他腳上,他完全沒辦法碰到,只能像那晚這樣趴在床上等他回來。
 他忍不住發出幾聲無助的悶叫,最後放棄掙扎,慢慢移動被拘束的身子,讓自己側躺着,這總比他趴在床上一整天稍微舒服點。
 不如就這樣放棄吧?每次被抓到後都要承受這種懲罰,鳴海寧願捨棄求死的念頭,這種無法動彈、無法說話的日子他已經受夠,他快要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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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垣回來的時候,剛好是晚飯時間,回到書房就看到鳴海在床上側躺着,雙目無神的盯着虛空,直到看到他出現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才有些反應。
 「唔唔……」他看着高垣,發出兩聲悶叫。
 「嗯?想說話嗎?」
 「唔唔……」
 他疲倦地點頭,高垣挑了下眉,解開封住鳴海嘴巴的膠帶和堵嘴物。
 「雪村……我……我放棄了……你放了我………求求你………」
 「你放棄了甚麼?」
 「我不會再傷害自己,不會再自殺,求求你放了我。」
 「為甚麼突然想通了?」
 「我受夠了………每次總是這樣被你綁起來………我不想再過這種日子……」
 「總算是知道辛苦了嗎?」高垣伸手扳住他的下巴「我還以為你要用很長時間才會想通。」
 「放了我,不然你就直接殺掉我,或者是直接毀掉我的七情六慾。」
 高垣被他的話逗笑了,低聲笑了幾下,迅速幫他鬆綁。
 手腳得到自由,鳴海卻沒有直接坐起來,他的手腳全都發麻了,全身開始出現痠痛,高垣只好讓他躺在自己懷裏,按摩他的手腳。
 「你還要回去那個家嗎?」
 「不了,我要賣掉那房子,然後找個清靜的地方一個人住。」
 「我知道了,我幫你找個人處理一下。」
 「還有,我要轉校,那間學校我待不下去了。」
 「那麼不如轉去我的學校?我的學校是間男校,校風不錯,而且老師同學人挺好的。」
 「你弟妹出了事情後,他們沒有對你說難聽的話嗎?」
 「並不是全部,有幾個同學和老師跟我比較熟悉,他們都知道真相,但是他們的聲音太小,無法對抗主流,唯一能做的就是暗中安慰我。」
 「你的學校是怎麼樣的學校?」
 「我的學校其實是間美術學校,校風平常挺自由的,就連活動比賽都是讓大家自由選擇參與的,鳴海你如果轉到那裏或許不錯的。」
 「有入學要求嗎?」
 「有,到時候你要即場畫出一幅作品,限時兩小時,主題自定。」
 「是嗎?我考慮一下。」
 「你好好休息吧,現在你的魂魄差不多快要好了,過幾天或許就痊癒了。」
 「我欠了你一個大人情。」
 「朋友一場,沒有甚麼欠不欠的,你就好好的睡覺吧。」
 「嗯。」他點頭,然後閉上眼睛。
 他決定了,既然沒辦法了結自己的生命,那麼他就從今天開始,按照自己所想的活下去。
 另邊廂,在地獄某處,面容秀麗的青年看完手上的卷軸,隨後苦笑一聲。
 「那孩子仍是未能當上大審判官。」
 「他的魂魄受到逆鱗咒反噬的重創,短時間內沒辦法跟大審判官的力量融合。」穿着深藍色和服蘿莉塔的女孩突地出現在青年旁邊,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手上的卷軸「百火大人開始有動作了嗎?」
 「鳴海君沒有時間了,就算是我和柊聯手,也很難拖住他。」
 「我已經抹除鳴海君曾修練過逆鱗咒的記憶,他應該不會再發動了。」
 「但是他身上仍有這個咒術的味道,就跟妳一樣,紅蓮。」
 「我已經在人間留下些許自己的氣息。」
 「紅蓮,他如果能這麼輕易被愚弄過去,就不會是地獄最讓所有鬼和判官都聞風喪膽的第六百六十六屆閻羅王了。當初妳堅決要照顧那兩個孩子,這已經超過他的底線了,他是不會放過他們兩人。」
 「小麻羽現在由柊大人看着,至於鳴海君,我會一直留意他。」
 「妳不打算全權交給柊嗎?」
 「不行,柊大人的處事作風跟百火大人其實差不多。」
 「呵呵呵,紅蓮妳也會擔心別人了。」
 「我沒有,我只是按照情況分析而已。」
 「口是心非。」青年笑着調侃女孩道「誰都知道妳把鳴海君和小麻羽當作是自己孩子看待了。」
 「隨便你怎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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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星期後………
 穿着黑色西裝樣式高中制服的少年扛着單肩包,打開自己所租住的公寓大門。
 「我回來了。」他輕聲說道,但是沒有人回應他。
 鳴海垂下眼眸,脫掉鞋子走回自己的房間換上襯衫和牛仔褲,然後準備要打掃房子。
 在他休養生息期間,高垣幫他打理好一切,因為平常跟某些作家交情要好,他很快就幫鳴海處理好賣房子和轉校的問題,甚至其中有位作家因為要搬去別處,得知高垣正在幫朋友找房子,二話不說就把自己的公寓套房轉讓給他,亦即是鳴海現在租住的房子。
 公寓位於安靜的住宅區,鄰居平常都不太理會他,也不會向他八卦甚麼,而且距離他剛好轉過來的學校比較近,只要走十五分鐘就能到達,鳴海對此甚至滿意。更何況,以前跟父母住的房子成功賣了出去,再加上自己剛好找到份兼職美編畫家的工作,根本不用愁餓死自己。
 最重要的是,作為道士的爺爺留下一間店給他,委託多得他幾乎接不下,畢竟爺爺在生時可是個享負盛名的大師,不少客戶都是富有人家,十分相信爺爺的能力,就算要傾家蕩產都一定要找爺爺解決問題。
 「最近還好嗎?」高垣的聲音突然出現,鳴海怔了下,轉頭望向無故出現在飯廳的白髮少年。
 「你怎麼突然闖進來?」
 「我按了很久門鈴,你都不過來開門,我只好用另類方式進來。」
 鳴海給他翻了個白眼,到廚房煮水泡茶,他知道這傢伙肯定不會這麼快就離開。而罪魁禍首就在優哉悠哉的在他房子漫遊,仔細打量四周,彷似他這套公寓套房是間甚麼美輪美奐的豪宅般。
 「你每天都有打掃吧?」
 「當然了,一天不打掃,房子都會有灰塵。」
 「你有想過要給自己買部吸塵器嗎?」
 「有,但我沒有時間,待我有空時才去看看。」
 「我可以給你推薦一部,我平常都有在用。」
 「哦。」鳴海敷衍地應了一聲,將泡好的茶遞給高垣,也順道給自己一杯「找我有甚麼事?」
 「沒甚麼,就只是來看看你,你看起來精神不錯,應該沒有再做傻事吧?」
 「沒有了,現在我過着自己想要的生活,沒有要傷害自己或者是要殺死自己的理由。」
 「那就好了。」
 「我叔父母一家後來怎樣了?你該不會一直把他們留在自家地下室吧?」
 「早就交給柊大人處理了,畢竟他是專門懲治這種見利忘義、為利益損害自己家人親戚的傢伙,正好他們三人都變成不倒翁,柊大人能盡情的分解他們了。」
 「那麼他們真是中大獎了。」
 「你很像不覺得痛心。」
 「我從來不會同情作死的人,尤其是對我充滿惡意的人。」
 「呵呵,這才是大審判官的作風,鳴海。」
 「是說我記得自己最後一次審判時,是穿着女裝和服,而那位柊大人來聽審時也是穿着女裝和服,你知道是為甚麼嗎?」
 高垣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伸出右手緊緊握住鳴海的手腕。
 「因為那正是大審判官的裝扮。」
 「為甚麼大審判官要作女裝打扮?」
 「因為為了讓那些惡人惡鬼感受從天上掉落地獄的感受。」
 「他們被送過來大審判官的殿裏時,不就是已經掉落地獄了嗎?」
 「這種感受,我們是不介意讓他們親身經歷第二次。」
 「你也會穿女裝嗎?」
 「會,如果你成為大審判官,你也會作這種打扮。」
 「那不如叫我去死。」
 「你可以嗎?你不要忘記柊大人的話,鳴海君。」
 鳴海忿忿地瞪了他一眼,拿起自己的茶杯,把綠茶一飲而盡。
 「好了,我要回去了,有時間再聯絡吧。」
 高垣則是輕輕的拋下這一句,起身離開公寓,留下鳴海一人。
 看着高垣還沒喝完的綠茶,鳴海拿到廚房直接倒進洗滌槽,轉身開始打掃他的房子。
 這就是,他一直期待已久的新生活。
 
 
 
 
 
 
 
 
 
 
 
 
 
 




No.1204824840 2021-12-25 17:12:10
Zero闇  Lv.1:0
BM   發言  


 《牢籠》————— 反噬
 
 
 
 青年離開高垣家後,沒有回去自己的住所,反而是去了海邊——————那個鳴海蹈海自殺的無人海邊。
 「嗯?這麼難得妳會在這裏,紅蓮。」
 身穿藍色和服蘿莉塔的女孩面無表情,對於青年的呼喚無動於衷,只是對他輕輕點了個頭。
 對於女孩冷若冰霜的態度,青年並沒有為此惱怒,邁步直往女孩的方向走去,在她旁邊站住。
 「生氣了?」
 「沒有。」
 「聽妳這樣說,我就知道妳生氣了。」
 「柊大人,我本來就沒有七情六慾,所以在我身上沒有生氣一說。」
 「紅蓮,我是第六百六十五屆閻羅王,妳身上還保有情感這件事,我可是知道的。」
 此話一出,女孩終於有了反應,她盯着青年看,眸裏帶有一絲隱晦的怒意。
 「妳是為了鳴海君的事情而生氣嗎?」
 「我之所以出手救鳴海君,並不是為了要他成為柊大人的傀儡。」
 「那麼妳為甚麼當初要求我救他?」
 「因為當時只有你有能力阻止百火大人。」
 青年似乎十分滿意女孩的答案,臉上的微笑更顯親切,一紅一藍的眼睛閃過一絲愉悅。
 「既然如此,妳應該知道我是有條件才會出手幫妳。」
 「我以為你是要鳴海君當你的輔佐官。」
 「如何嗎?覺得心痛嗎?」
 「沒有。」
 「紅蓮,妳知道妳的弱點是在哪裏嗎?」青年伸手扳住女孩的下巴「妳總是口是心非,以為別人不知道妳在想甚麼,但是妳的眼神已經出賣了自己。」
 「柊大人,我從來沒有口是心非。」
 「呵呵,妳跟鳴海君真是很相似。」
 「哪裏相似?」
 「在逞強這方面,妳和他真是一模一樣。」
 「這不勞你費心了,柊大人。」高垣的嗓音冷不防出現,只見他一臉不悅的站在青年身後,紅眸帶着點殺氣「你對鳴海說了甚麼?」
 「沒甚麼,就只是告訴他真正的身世而已。」
 「為甚麼要告訴他?」女孩頓時壓下嗓音,渾身散發出冰冷的殺氣「我已經抹掉鳴海君的記憶,為甚麼你要告訴他?還有小麻羽的事情,他是不是也知道了?」
 「知道,這件事情他遲早都會知道,我只是提早給他一個心理準備而已,沒想到他居然會鑽牛角尖,覺得是自己害了那個女孩。」
 聽着青年那絲毫不在意的語氣,女孩的呼吸頓時變得沉重起來,握着劍鞘的手也隱隱發抖,但她還是壓抑着。
 「柊大人,鳴海君他可以當你的輔佐官,但是你絕對不能拿他來作傀儡。」
 「紅蓮,妳覺得這真是對鳴海君好嗎?或許他寧願自己是一個毫無情感的人偶吧?」
 「他不會有這個想法,鳴海他最討厭的就是受制於人。」
 「哦?但是雪村君你現在不就是已經踩中他的地雷了嗎?現在鳴海君還被你綁得無法下床,只能可憐巴巴地趴在床上等着你。」
 「這是雪櫻大人的提議,他說過鳴海如果無法放下死念,我就要束縛着他。」
 「的確這是個不錯的主意,不過要是我接手的話,我會乾脆拔走他所有的情感。」青年笑了幾聲「不過既然是雪櫻接手的話,我也不好再干涉了。」
 「那麼請你不要再刺激鳴海。」
 「我沒有刺激他,是他自己鑽牛角尖,如果他肯成為大審判官,就不會將自己弄成這樣子。」
 「柊大人,鳴海他覺醒時差點誤傷一個無辜女孩,這件事在他心裏留下不小的陰影,他多少都要時間度過。」
 「但是他沒有時間了,百火他最近似乎開始察覺到鳴海君就是當年那個嬰靈,我現在也只能拖住他一段日子。」
 「拜託你了,柊大人,我也會盡可能拖住百火大人。」一提及到「百火」這名字,女孩對青年的態度立時緩和下來「他現在最先要找的人是我,我會在人間各處留下些許自己的氣息,好轉移他的注意力。」
 「知道了,我盡量說服鳴海成為大審判官吧。」
 「雪村君,麻煩你代我向鳴海君轉述這句話。」女孩伸出雙手,緊緊握住高垣的手「神月加藍的事情並不是他的錯,他不需要因為她而責怪自己,成為大審判官後,他仍是他自己,而不是一個毫無感情的怪物。」
 「我要告訴他是妳的意思嗎?」
 「你只要說是一條藍色的龍轉達給他就可以了,他會知道的。」
 「遵命,紅蓮大人。」
 女孩向高垣點了下頭,隨即搖身一變化成漂亮的藍色巨龍,飛身躍進海裏。
 「那麼我回去了,我不放心小妹妹一人在家。」
 「這個時間點她還沒睡覺嗎?」
 「沒有,真不愧是有音樂家細胞的孩子,她每到晚上就會靈感大發,揮筆寫出很多優秀的作品。」
 「如果放她回家的話,她會有甚麼結局?」
 「你覺得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會如何善待她?她沒有被打死已經算是幸運了,我曾見過有些案子是被活生生餓死在家裏某個角落,屍體甚至被拿去餵流浪動物。」
 「然後你是如何懲罰那些家庭?難道是將那些受害孩子作成傀儡,控制祂們折磨自己的家人嗎?」
 「我的原則是要那些惡人自食惡果,至於要如何讓他們食,我自有自己的方法。」
 「我是不反對柊大人的做法,但是如果你要把鳴海做成傀儡,我是無法接受。」
 「雪村君,你似乎有點誤會了,我手上那些傀儡全都是由亡者做成的,鳴海君他現在還沒死,我當然是不會隨便拿他來作傀儡。」
 青年向高垣抹出沒有溫度的微笑,然後憑空消失了,他是時候要回去看看那位可愛的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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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這個孩子吧?」
 —————「果然是個不得了的孩子,難怪她(彼女)會百般哀求我出手救你。」
 —————「鳴海君,你將來要好好報答我。」
 青年那帶着笑意的清冷嗓音驅散走鳴海腦海裏漆黑一片的意識海,他不禁呻吟一聲,緩緩睜開眼睛。
 他仍是以彆扭的姿勢趴在床上,仍是在這間牢房裏,他稍微動了動手腕,那股拉扯感所帶來的痛楚頓時驅走他剩下來的睏意。
 「唔唔……」他忍不住發出悶叫,臉埋進被子裏,忍受拘束感帶來的不適。
 他全身又痠又痛,嘴巴乾渴得很,但他現在動彈不得,話都不能說,以身證實了高垣的警告————他無法走下床。
 吃力地移到床緣,看了眼自己跟地板的距離,如果就這樣摔下去,高垣一定會聽到聲響,但到時候他會不會肯幫自己鬆綁則另當別論了。
 還是算吧,他不要再給自己找麻煩,現在他這樣子已經是一個教訓了。
 正當他打算轉個身調整另一個姿勢好讓自己舒服點,房門適時打開,高垣端着早飯進來,並幫他鬆綁。
 「辛苦嗎?」他給鳴海餵點水「還敢傷害自己嗎?」
 他搖頭,拿着水杯的手顫抖着,他不想再像昨晚這樣這麼狼狽。
 昨晚簡直是生不如死,不僅四肢被綁得結結實實,整個人幾乎是趴在床上度過整個晚上,嘴巴因為被封住無法說話,他不能吐出一直堵在喉嚨裏的翻滾液體,只能硬生生吞回去。再加上昨晚那個異色瞳青年的話語,讓他頓時打消些許死念,他害怕自己一旦死去,就會被那個不知名的異色瞳青年拿來當作傀儡。
 「知道辛苦的話,這段時間你就好好的養好身體。」
 「嗯…….」
 「當然,如果我有事情要外出,還是要暫時委屈你。」
 「你可以讓我睡着的。」
 「但是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在我回來前醒過來。」
 「你把我綁起來,難道我就不會難受嗎?」他忍不住反問。
 「我也不想的,但是你昨晚不是說過嗎?你無法保證自己不會傷害自己,所以我才要把你綁起來。」高垣挑了下眉「鳴海,你還記得自己曾見過一條藍色的龍嗎?」
 「嗯。」他點頭「我曾經在地獄見過,那是一條很漂亮的龍,我很像在甚麼地方看過。」
 「昨晚我將你綁起後,出外跟牠見過面,牠要我向你轉達一個口訊。」高垣伸手輕撥鳴海的頭髮「牠說加藍的事情你並沒有錯,你不需要因為她而責怪自己,成為大審判官後,你還是你自己,所以你不要害怕。」
 「…………是嗎?」
 「鳴海,你不是一個人,你身邊其實也有人關心你。」
 「我…………」
 「你太鑽牛角尖,把事情想得太死板,無形中給自己造出一個牢籠,將自己關在裏面。」
 高垣給他餵完飯後,拿起那碗鳴海熟悉得很的藥湯,湊到他嘴邊給他喝。而這次鳴海沒有反抗,乖乖地將整碗藥給喝完,高垣甚至在之後輕拍幾下他的頭頂。
 「我要去書房工作了,你也一起過去。如果你想睡覺的話,那裏有張床,你可以睡在上面。」
 「嗯。」他點頭。
 他扶着鳴海過去一樓的書房,或許是昨晚未能睡個好覺,又或許是因為仍然發着高燒,鳴海一看到床就馬上走過去睡,不消會兒就能聽到他熟睡的呼吸聲,輕輕的像貓咪的呼嚕聲。
 高垣輕輕壓了下他的額頭,仍是非常燙手,然而他的手腳卻是冰冷得彷似一具屍體。看着他手腕上被繩索勒着的一道道紅痕,高垣不禁感到心疼,其實他不想這樣束縛着鳴海,然而當視線一掃上他包紮着繃帶的雙腕,他只能硬下心腸,將鳴海綁起,任由他這樣趴在床上發出可憐的悶叫。
 「嗚………嗚嗚………」突地本是睡得正酣的少年面露痛苦,喉頭發出悶悶的叫聲。
 「怎麼了?你是不是想吐?」
 此話一出,鳴海立時睜開雙眼,摀住嘴巴直接彈坐起來,抱過高垣遞過來的小小廢紙箱,二話不說吐了起來。
 「沒事嗎?吐出來是不是舒服點?」高垣給他遞了杯水,輕拍他的背好讓他紓緩過來。
 「嗚………嗚………」他仍是摀住嘴巴,一把推開高垣,跑去盥洗室直往洗臉盆大吐特吐。
 高垣從後趕過來,只見鳴海雙手撐在洗臉盆邊緣,血從他嘴邊源源不斷的流出來,而潔白的洗臉盆上滿滿的都是觸目驚心的血。他立刻扶住鳴海的身體,對方頓時失去了所有力氣,直往他身上倒下去,閉着眼發出痛苦虛弱的喘息,右手還緊緊揪住自己心臟的位置。
 眼看事情變得非常嚴重,高垣立刻清理好現場,給鳴海洗了個臉,並幫他換了件新的衞衣,背起他回去書房,把他安放在床上。
 「汪汪!」毛毛似乎感覺到事情有點不妙,跑到書房一臉擔憂的看着床上的鳴海。
 「毛毛,你幫我看着鳴海,我去找人看看他。」
 「汪汪汪!」
 「如果鳴海他醒過來,你要一直跟住他,不能讓他有機會傷害自己。」
 「汪汪汪!」
 「乖,回來後我給你吃小點心。」
 「汪!」
 套上黑色連帽外套,高垣三步併作兩步的跑向玄關,沒想到一打開門,卻見紅蓮大人臉色凝重的站在門外。
 「紅蓮大人?」
 「雪村君,鳴海君他是不是出事情了?」
 「妳怎會知道?」
 「你先讓我進來。」
 高垣立刻帶女孩進來書房,讓她探看鳴海的情況,卻見女孩在探看鳴海的氣息後,本是沒有表情的臉變得更冰冷。
 「不行,我不能完全封印他的逆鱗咒。」
 「怎麼一回事?」
 「鳴海君他不僅把逆鱗咒修練完畢,他還將這個咒術刻在自己的魂魄上,我把逆鱗咒封印後,它馬上產生反噬,將鳴海君的魂魄重創。」
 「所以他才會吐血?」
 「沒錯,沒想到他居然可以把逆鱗咒用在自己身上。」女孩輕輕拭去鳴海額上的冷汗「現在我要解開所有封印,同時我要抹走他曾修練逆鱗咒的記憶,至少不能讓他記得這個咒術。」
 「如果妳直接奪走這個咒術,鳴海他會有甚麼後果?」
 「有兩種結果,一個是直接魂飛魄散,另一個則是他大難不死,但是相對地他會失去七情六慾,還有他在人間的記憶,因為受到影響的是他的魂魄,而不是他的肉身。」女孩微嘆了口氣「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本來修練逆鱗咒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因為修練者需要將自己的痛楚感官放大至極限,令自己能適應各種咒術烙印在身上時所引起的不適。就算是我這種已經失去所有感官的,多多少少都會受到影響,更何況鳴海君他是以活生生的血肉之軀去修練,不難想象他當時是有多痛。」
 語罷,她結個複雜的手印,低聲唸了幾句話,瞬間她和鳴海身上出現相同的黑色咒文。
 她伸出食指和中指,輕點在鳴海額頭上,開始解開封住他逆鱗咒的咒印,並且抹去他曾修練過逆鱗咒的記憶。這次鳴海並沒有驚醒過來,反而隨着紅蓮大人的術式,臉色漸漸恢復些許紅潤,呼吸也變得平穩起來。
 「雪村君,接下來是個關鍵,你要一直看着鳴海君,不能讓他做出半點傷害魂魄的事情,包括自盡。」
 「是。」
 「我剛才也稍微探看了鳴海君的內心,他的求死慾多多少少減弱些許,但還是不能鬆懈。」
 「即是必要時我還是要拘束他嗎?」
 「沒錯,就算他因此無法活動,你都不能心軟,他一旦真是自盡成功,下場就是變成柊大人的傀儡。」
 「我知道了。」
 「鳴海君跟你一樣,都是個有天分的孩子,他如果就這樣逝去實在是一大可惜。」
 女孩伸手撥了下鳴海的瀏海,眼裏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書房。
 
 
 
 
 
 




No.1376045906 2020-06-14 16:55:28
Zero闇  Lv.1:0
BM   發言  


 《牢籠》——————— 紅蓮
     
     
     
 現在是幾點了?他已經在這裏坐了多久?鳴海不知道。
 很辛苦、很難受、很苦悶,他被綁在客廳飯桌的桌腳上,嘴裏塞住毛巾,再用膠帶貼住,為了不讓他有機會咬舌自盡。
 聽着廚房傳來刀具切割材料的聲音,那個將自己囚禁的犯人正在做晚飯,鳴海甚至能聞到香味,然而他沒有食慾。
 「汪汪汪!」柴犬高興的叫着,跑到他腳邊磨蹭,似乎想跟他討摸摸。
 「怎麼了,毛毛?」白髮紅眼少年聽到聲音,馬上從廚房走出來「哎唷,你在跟大哥哥撒嬌嗎?但是他沒辦法摸你哦~~」
 「汪汪嗚~~」
 「你跟我過來吧,我請你吃肉乾。」
 「汪!」
 毛毛馬上蹦蹦跳的奔到高垣旁邊,跟着他一起進去廚房,未幾就興奮的走出來。
 看着如此樂天活潑的狗狗,鳴海心裏居然生起一絲羨慕,如果他能像毛毛如此乖巧馴服,那麼他現在就不用這樣被綁在這裏吧?
 然而,他卻不喜歡這樣,他是他自己,他不想依靠討好別人去取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鳴海,吃飯了。」
 他搖搖頭,他不想吃東西。
 「你不吃飯的話,身體會撐不住,看看你瘦成這樣子。」
 高垣放下手上的晚飯,在他對面坐下,伸手撕掉鳴海嘴上的膠帶,拿出堵嘴毛巾,看着他的眼神滿是心疼和憐憫。
 「很辛苦嗎?」
 「你覺得呢?」
 「鳴海,你已經自殺很多次了,甚至我已經將你綁在椅子上,你都可以掙脫束縛去自殺,你說我應該要拿你怎麼辦?」
 「你乾脆點殺掉我不就一了了之嗎?」
 「啪」的一聲,高垣狠狠打了他一記耳光,力度之大讓鳴海的嘴角流血。
 「你還說這種話?你忘記了自己是因為甚麼而被我綁在這裏嗎?」
 沒錯,幾天前他掙脫綑綁,跑到廚房打算自刎,結果關鍵時刻高垣居然及時回來阻止他。本來鳴海是有能力反抗,但因為他之前生了重病,身體虛弱得很,不消會兒就被高垣制服,然後脖子一痛,他就失去意識。
 等到他醒來,就發現自己被這樣綁在飯桌桌椅上。
 「吃飯。」高垣命令道。
 「我不想吃。」
 「鳴海,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我正常餵你吃飯,二則是我用強硬手段逼你吃。」
 「我真是不想吃。」
 話語一落,高垣一把揑住他的臉頰,逼他張嘴,將飯菜塞進他嘴裏,並摀住他的嘴強逼他吞進去。鳴海完全沒辦法反抗,突如其來的餵食讓食物落入他的氣管,讓他反射性的咳嗽,淚水也因此飆出來。
 「咳……咳咳!」
 「喝下去。」高垣乘勝追擊,將一碗黑得詭異的藥湯遞至鳴海嘴邊。
 「不要………嗚!」
 高垣用力揑住他的下巴,直接吻下去,連帶含着的藥湯一併送進他嘴裏,而且他還很「貼心」地趁放開鳴海時再含着藥湯,然後親口餵他喝下去,不讓他有機會把藥湯吐出來。
 「嗚………嗚嗚嗚嗚!」
 鳴海無法推開他,只能不斷發出抗議的悶叫聲,還有拚命扭動身子掙扎。但是高垣緊緊箝住他的身子,吻他的力度隨之加強,直到他把藥湯完全送進鳴海嘴裏才放開他。
 「我說過,你不合作,我就這樣幫你喝。」
 「你殺掉我不就可以………唔!」
 高垣一把捂住他嘴巴,血紅的眼睛凌厲的直視他,讓他有種不寒而悚的感覺。
 「你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他扔出這句警告,然後放開鳴海,端起碗盤回去廚房,然後又很快回來。
 「我出外時是不是有人來過?」
 「你怎會知道?」
 「你回答我。」
 「………有個異色瞳的男生跟我說了些話,然後就消失了。」
 這話一出,高垣的臉色變得更難看,如果鳴海能細看他的臉,或許就可以見到他額際青筋快要爆出來。
 他稍微扭動了下手腕,但這次高垣可能是被他氣得不輕,不僅是繩子,他還用索帶緊緊綁住他雙手,連雙腳也一樣,被繩子和索帶綁在一起。
 「他對你說了甚麼?」
 「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你不記得怎會突然跑去廚房拿刀自刎?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騙?」
 「………我不想說。」他還是屈服於高垣的怒氣之下,他知道這時候再招惹他的話,下場一定不會好過。
 果不其然,高垣的態度稍為和緩些許,他盤腿坐在鳴海對面,仔細的打量他。
 「如果你沒有這樣要劃破自己的脖子,我或許就不會把你綁在這裏。」
 「從你帶我來這裏的第一天起,你就把我綁在椅子上。」
 「鳴海,如果我沒有這樣拘束你的話,你能保證不會傷害自己嗎?嗯?」
 「…………我拒絕回答。」
 「怎麼了?你就直接說出答案吧,就算你說的不合我心意,我都不會懲罰你。」
 鳴海緊抿着唇,滿臉複雜的看着高垣,感覺他心裏所想全都被對方摸得一清二楚,再也沒有辦法隱藏。
 「說吧,你能保證自己不會趁我不在意時自殺嗎?」
 「不能。」他艱難的吐出這兩個字。
 「張開嘴巴。」
 他突然給出這個命令,鳴海愣了一下,然後就被用力揑着下巴,逼他張嘴。
 看着他快要出血的舌頭,高垣一副早有預料的表情,拿起放在旁邊的毛巾堵住他嘴巴,再貼上新的膠帶。
 「你真是學不乖,明明已經被我教訓過這麼多次,你還是要繼續挑戰我的底線。」
 「唔唔………」
 「我現在要吃飯,你就靜靜的坐在這裏陪我。」他細看鳴海那被綁在桌腳後的雙手,上面包紮着繃帶「鳴海,你如果再有下次,我就讓你無法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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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過晚飯、洗好碗碗碟碟後,高垣出來就看到鳴海頭垂得低低的,睡得很沉。
 他知道他其實還沒有退燒,就這樣睡覺是會讓病情變得更嚴重,但是他還是無法解開繩子。這是他給鳴海的懲罰,他太不愛惜自己了,他要讓他知道繼續傷害自己會有甚麼下場。
 「毛毛,你幫我看着他,我出外找個人。」
 「汪汪!」狗狗伸着舌頭高興地搖晃着尾巴,目送自己的主人出外。
 高垣去到一個無人海邊,如果鳴海跟着他出去的話,就會發現這地方是他早前蹈海自殺的地點。然而,高垣當然沒有那個心思去想這個,他結了個複雜的手印,唸着幾句詠唱。
 未幾,一條漂亮的藍色巨龍從海面水飛舞出來,矗立在高垣眼前,那雙跟牠相同顏色的眼睛盯着他看,鱗片在黑夜中閃閃發亮。
 「紅蓮大人。」高垣對牠敬了個禮。
 「不必對我敬禮,雪村君。」巨龍的聲音意外地是個未成年的女孩的聲音,而且還帶着點詭異的娃娃音「現在我已經不再是大審判官。」
 「不論如何,紅蓮大人妳是我的前輩,我是應該要尊敬妳的。」
 「我沒資格被你當作前輩看待。」
 被高垣稱呼「紅蓮」的巨龍環視四周,似乎在搜索着甚麼。
 「鳴海君呢?他沒有跟你一起嗎?」
 「他現在身體狀況不好,不適宜外出。」
 「那麼你找我有何要事?」
 「我想妳去看看鳴海,他現在狀況有點棘手,柊大人曾在我出外時過來看過他,不知道對他說了甚麼,然後他就去廚房拿刀要自刎。」
 一提到「柊大人」這名宇,巨龍的氣息瞬間變得沉重起來,但很快牠又恢復了剛才的冷淡。
 「那又如何?我跟鳴海君沒有關係,雪櫻大人說過只要你讓他放棄求死意念就可以了。」
 「我知道,但是雪櫻大人不是說過有事情的話,我可以拜託妳去看看鳴海的情況嗎?」
 巨龍立時沉默了,高垣知道牠開始遲疑,因為這條龍只會聽從第六百六十七屆閻羅王—————雪櫻大人,任何一個命令或者是一句話。
 「我知道了,你帶我過去。」
 巨龍搖身一變,立時變成一個看起來約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她身上穿着深藍色蘿莉塔和服、水藍色的長髮束成雙馬尾,腰間別着雪白色的劍鞘,模樣看起來像個專業的角色扮演者。
 高垣細細打量了女孩,將她的頭髮和瞳孔顏色想像成黑色,頓時一張跟鳴海相似度百分之八十的五官就映現在他的腦海裏。
 「怎麼了?」
 「沒甚麼,只是紅蓮大人妳的臉讓我想起鳴海,妳跟他長得很相似。」
 「是嗎?」女孩不着聲色的囁嚅了一句「現在出發吧。」
 「是。」
 高垣的家距離無人海邊不太遠,未幾兩人很快就到高垣家,幸好途中沒有遇到鄰居,不然高垣很難解釋女孩的由來。
 不要看紅蓮大人一副未成年的女孩的模樣,她可是已經在地獄活過千萬年的怪物,更是地獄裏唯二的女性大審判官,只可惜她違反了第六百六十六屆閻羅王的命令,私自將兩個嬰靈帶去地獄偷偷照顧,差點落得被千刀萬剮的下場。
 走進客廳,女孩就看見鳴海被綁在桌腳上,嘴巴也被封住,頭無力地垂下,但透過他微弱的呼吸聲能感覺得出來他只是睡着了。
 「那個,我是為了防止他自殺,才將他綁成這樣子。」
 「我知道,這是雪櫻大人給你的提議。」女孩走到鳴海眼前,彎身探了下他的氣息「雪村君,鳴海君他肯飲藥嗎?」
 「不肯,每次我都是強逼他飲下去。」
 女孩理解地點點頭,纖細的手指輕輕點了下鳴海的額頭,未幾兩人身上顯現出詭異的黑色咒文。
 「這是甚麼?」
 「鳴海君,你居然靠自己修練到這種程度,看來我不應該授教你。」
 「授教?這是甚麼回事?還有為甚麼妳和鳴海身上會有這些咒文?」
 「雪村君,你知道鳴海君曾蹈海自殺嗎?」
 「知道,當時我把他救起來時,他的魂魄消失了,曾經一度讓外界以為他已經死去。」
 「鳴海君蹈海自殺後,魂魄意外地來到雪櫻大人的審判殿,我發現他後曾試圖說服他回去,但是他不願意,硬是在那裏待了一段時間。
 雪櫻大人知道他的情況後,吩咐我要好好看顧他,不論如何都要保住他完整的魂魄。所以,我把自己會使用的咒術全都授教予他,而現在我和他身上的咒文,是來自於第六百六十六屆閻羅王獨創的咒術——————逆鱗咒。」
 「逆鱗咒?我聽說這個咒術非常強大,能把自身受到的傷害反彈到對方身上,而且這個反彈所帶來的傷害還是百倍。」
 「沒錯,我本來是無意要把這個咒術授予鳴海君,但是鳴海君他有天看到我發動過,就懇求我授教。就算我跟他說過修練這種咒術要承受很大痛楚,他還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甚至我只是教了些最基本的發動方法,他居然靠自己就能完全修練完畢。」
 「那是當然了,這種能傷害自己的咒術,鳴海他肯定是願意修練。」
 「當初我會出手救他,是因為我感覺到他是個有天分的孩子,但是看來他把這個天分都用來傷害自己身上,這並不是我授教他的本意,是我的過失。」
 女孩左手高舉,憑空朝着鳴海畫了幾個印記,施術唸咒,鳴海身上的黑色咒文頓時變成紅色。
 「唔唔唔!」沉睡中的鳴海因劇烈疼痛而驚醒過來,他發出悶叫,面露痛苦。
 「妳對他做甚麼?」
 「放心,我只是封印他體內逆麟咒的力量,我不能讓他再用這個咒術來傷害自己。」
 未幾,咒文從鳴海身上消失,少年隨即虛弱的垂下頭,冷汗從他額際流落,從他的下巴滴落在地上。
 很想吐,但他嘴巴被封住,只能發出重重的喘息表達出自己的不舒服。
 「雪村君,你繼續留意他的情況,一旦他又有要自殺自殘的傾向,馬上束縛他的行動。」
 「是。」
 「我剛才封印他逆鱗咒的力量,接下來他有可能會出現些微的副作用,例如是發高燒、食慾不振、或者是嗜睡,如果他突然吐出甚麼東西的話,馬上來找我。」
 「為甚麼妳不直接除掉他所修練的咒術?」
 「已經授教出去的東西,我不會要回去,這是我唯一的原則。」
 「紅蓮大人,鳴海他就是妳當初冒着危險要救回來的嬰靈吧?」
 他冒出這句莫名其妙的問話,女孩卻沒有感到意外,只是平靜地看着他。
 「柊大人他…………或多或少已經把當年的事情告訴我,雖然他沒有明說。」
 「雪村君,你不要知道得太多。」女孩淡淡地瞥了高垣一眼「現在地獄裏所有審判官、大審判官甚至是當任閻羅王都認為我早已葬身於熔岩地獄裏,但只有兩個人仍不相信,至今還在找我。」
 「難道是…………」
 「我要回去了,若果長時間逗留在人間,他們有可能會察覺到我的氣息。」女孩轉身正要離開,最後又在客廳門口處停了下來「還有,麻煩雪村君你幫我清除鳴海君看到我的記憶,不要讓他記住我的臉。」
 「是。」
 女孩離開後,高垣伸手輕輕按住鳴海的頭頂,默唸了幾句咒語,把他剛才看過紅蓮大人的記憶一一清除。然後解開綁住他的所有繩子和索帶,撕掉他嘴上的膠帶取出堵嘴毛巾。
 看到他這快要昏倒過去的樣子,高垣實在是不忍心這樣任由他這樣睡在客廳。
 「你還能走嗎?」
 鳴海微微地點頭,高垣攙扶着他的身體,帶他到浴室讓他洗個熱水澡,一路上他還能感覺到鳴海的腳步顫顫巍巍的,似乎沒有力氣再走。
 或許是因為身體處於極度不適的關係,鳴海整個人依在高垣身上,完全沒有抗拒兩人之間的碰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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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高垣卻沒有想到鳴海就算病得多重,仍然有力氣自殺。
 當他在自己睡房一直等,看到鳴海久久都沒有出來,於是心生不安之下破門進去,結果就看到鳴海人躺進蓄滿水的浴缸,雙手手腕血流不止。
 幸好發現時間早,他不至於失血過多,只是身體變得更虛弱。
 「我有時候倒是挺佩服你,鳴海。明明知道自己會有甚麼下場,你還是鍥而不捨,繼續抓緊機會自殺。」
 「唔唔……」鳴海發出微弱的悶叫,雙手使力拉扯想掙脫繩子,但仍是徒勞無功。
 他被帶去一開始囚禁他的房間,整個人被綁在椅子上,嘴巴被膠帶和毛巾封住,身上的衣服換上黑色連帽衛衣和黑色牛仔貼腿長褲,和高垣一樣穿得一身黑。
 「不過你也真是厲害,割脈自殺這麼多次,居然一次都沒有割斷自己的手筋,是因為你有避開這些地方嗎?」高垣在他眼前彎下身,輕輕勾起他的下巴「辛苦嗎?」
 「唔……」他點頭。
 「那麼今晚你跟我一起睡,我真是沒辦法放你一個人在房間呆着。」
 「唔唔。」他朝高垣搖頭。
 「不要嗎?那麼你能保證自己不會再傷害自己嗎?」
 「唔唔。」他點頭,他現在很累,很想整個人躺平,好好的睡一覺。
 高垣挑了下眉,張嘴想說些甚麼,但最後他還是把要說話的吞回去,默默解開把鳴海綁在椅子上的繩子,扶他起來讓他躺在床上,接着就離開房間。
 鳴海閉上眼睛,努力忍耐呼吸困難帶來的不適,他快要喘不過氣來了。身體因發着高燒而疲倦乏力,喉嚨裏有甚麼灼熱的東西在翻滾着要湧出來,嘴巴卻被塞住毛巾,再貼住膠帶不讓他吐出任何東西,令他好不難受,睡意也因為這種拘束感而消去。
 他費了好些力氣撐着身子坐起來,想找東西割斷繩子,然而高垣卻突然回到房間,手上還拿着一束新的繩子。
 怎麼了?他為甚麼又要拿另外一束繩子?鳴海心生不安,不斷朝高垣搖頭,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抱歉,但我沒辦法不這樣做,你已經很多次讓我不放心了。」高垣緩緩靠近床邊「我說過,你再有下次,我就讓你下不了床,但是很明顯你沒有把我的話聽進耳裏。」
 「唔唔……」他邊搖頭邊後退,沒有留意自己已經退到床緣,一不留神整個人掉下床,重重摔在地上。高垣立時趁他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將他扛回床上,讓他面朝床單,把他被綁住的手腳綑在一起,鳴海頓時整個人趴在床上動彈不得。
 「唔唔………」他抬眸望向高垣,對方卻絲毫無動於衷,轉身走下床。
 「你今晚先這樣睡覺,明天我會過來幫你鬆綁,晚安。」
 高垣淡淡的扔下這麼一句,頭也不回的離開房間,順手關上房門。鳴海只能無助地看着自己緊緊被捆在背後的手腳,不斷拉扯繩子,但是繩索綁得結結實實,且他越是掙扎,繩子就會越陷進皮膚,勒出一道道紅痕,痛得他發出幾聲悶叫。
 他慢慢翻過身子,以側躺的姿勢躺在床上,聞着床上淡淡的薰衣草香味,閉上眼睛好讓自己盡快進入夢鄉。只有所有一切都陷進黑暗,他只能這樣欺騙自己這是一場噩夢,一場過於真實的噩夢。
 然而,偏偏有把聲音無情地打破他這個幻夢。
 「鳴海君。」熟悉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
 「唔………」他睜開雙眼,只見幾天前的異色瞳青年不知何時站在床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真是狼狽啊,沒想到雪村君也會有對你狠下心腸的時候,看來你真是惹他生氣了。」
 「唔唔……」感覺到眼前的人似乎是不懷好意,鳴海下意識地想後退,但還是失敗了。
 對方看到他這模樣,薄唇揚起輕笑幾聲,直接坐在他旁邊,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弄他的瀏海。
 「不過如果是我的話,我或許也會作出跟雪村君一模一樣的決定,畢竟鳴海君你現在的情緒非常不穩定。
 是不是很辛苦?不過誰要你不肯放棄呢?你要是肯乖乖的成為大審判官,接受它的力量,現在就不會被綁成這樣子,所以你到底是在堅持着甚麼?是因為那個叫神月加藍的女孩嗎?」
 「唔唔!」他馬上掙扎着要坐起來,但因手腳被綁在一起而跌回床上。
 「看你這反應果然是跟那女孩有關係,難道你是因為覺得你差點傷了她,對她抱有歉疚,所以遲遲不肯成為大審判官?鳴海君,你這樣是不行的,你不能因為這個幼稚的原因而拒絕。」
 然後,青年剛才一直表現出來的溫和態度霎時間變得兇殘,他一把揪住鳴海的頭髮,將他的身子翻至正面,整個人壓着他,箝住他的下巴,逼他看着他。
 「你是在怕甚麼嗎?每個大審判官在覺醒前都會跟你一樣有段無法控制自己的時期,你只是比較倒霉在一個小女孩眼前覺醒而已,為甚麼你要因為一個小女孩而這樣跟自己過不去?我這麼辛苦把你從百火手上救回來,並不是為了看到你這副模樣!
 鳴海君,你以為你這樣殺死自己就可以解脫嗎?我告訴你,在我救下你的時候,早已對你的魂魄作下記號,若果你死去,我就會收走你的魂魄,然後把你變成只對我唯命是從的傀儡,到時候我要你做甚麼,你就只能聽話。」
 青年粗暴地放開鳴海,手指輕掃他的五官,彷似在撫摸一件極為寶貝的擺設。
 「鳴海君,你應該要感到慶幸雪村君沒有把你交給我,要是你敢在我眼皮底下做這種愚蠢的事情,你就不會這樣被綁得下不了床這麼簡單。」
 「唔唔………」
 「呵呵,看你這麼難受,我也不要再說些甚麼刺激你了,那麼你就好好休息吧。」
 對方輕點了下鳴海的額頭後又憑空消失了,鳴海吸了吸鼻,扯着手腳之間繫着的繩索,艱難的翻轉身子,讓自己側躺在床上。
 他試着想解開綁着雙腳的繩子,然而繩子綁得結結實實,不用利器根本沒辦法鬆綁。他不由得發出痛苦的呻吟,臉埋進被子裏,閉上眼睛靜靜等待時間流逝。
 
 
 
 
 
 
 
 
 
 
 
 
 
 
 
 
 
 
 
 
 
 
 
 
 
 
 
 
 
 
 




No.1160077478 2020-06-13 16:59:33
Zero闇  Lv.1:0
BM   發言  


 《牢籠》———————  重蹈覆轍
    
    
 
 結果淋了一個多小時的冷水澡,他生病了,而且還發着高燒。
 躺在床上,他一直盯着天花板發呆,連高垣走進房間送飯都沒有察覺。
 「你真是無時無刻不讓人擔心,鳴海。」
 「你可以不理會我。」他的聲音也沙啞了。
 「不理會你?你現在發着四十多度高燒,聲音也幾乎啞了,你是要怎樣照顧自己嗎?」
 「…………我可以的。」
 「你就不要再逞強了,以為我是第一天認識你嗎?」
 高垣沒好氣的說道,扶起鳴海坐起來,餵他吃飯吃藥。
 「我暫時不給你喝湯藥了,那湯藥主要以彼岸花熬製,你現在這樣子不適合混藥吃。」
 鳴海點頭示意他明白,他現在喉嚨疼得厲害,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他重新躺回床上,閉上眼睛正要睡覺,倏然感到一個重物壓在他身上,驅散走他的睡意。
 「汪汪!」柴犬毛毛伸着舌頭,尾巴搖晃着,趴在他胸口上跟他對望。
 「毛毛,你不要騷擾大哥哥休息,你這麼重。」
 「汪嗚嗚~」
 狗狗委屈地跳下床,在高垣腳邊繞圈圈,他只好無奈地摸了幾下牠的頭。
 「你先等會兒,我給你吃肉粒。」
 「汪汪!」毛毛興奮地叫了兩聲,一溜煙的跑出房門端正坐着,耐心等待自己最愛的主人。
 「你剛才夢到甚麼?」
 「異色瞳………大審判官………」
 「你夢見異色瞳的大審判官?那個人是長甚麼樣子?」高垣的臉色霎時變得很難看。
 「他(彼)………」他想描述那個人的長相,但是不知為何卻記不清楚他的容貌。
 對那個人的印象,就只有那雙一紅一藍的眼睛,他猜有着一雙這麼美麗的眼睛的人,應該也是長得不錯。
 「你不記得了?」
 「不記得……我只記得那個人是異色瞳……一紅一藍的……很美………」
 「他在夢裏做甚麼?」
 「…………他………看我審判………」
 「知道了,你先喝點水。」他餵鳴海喝了幾口水「好好睡個覺,待會兒我叫醒你吃飯。」
 「嗯。」他點頭,閉上眼睛慢慢走進夢鄉。
 看着少年平靜的睡臉,探了下他的鼻息,確認他真是睡熟了,高垣靜靜的離開房間。
 毛毛已經在飯廳吃着自己的飯,一時半會沒有空去找高垣撒嬌,高垣摸了幾下毛毛的頭,回去自己書房,在抽屜翻了翻,終於找到一張小紙條。
 看着那組電話號碼,他的臉色稍微黑了下來,二話不說用手機撥出這組號碼。
 「雪村君。」對方很快就接聽,那是一把清冷的年輕男生嗓音。
 「我有事情要問你。」
 「呵呵,雪村君,你在生氣嗎?因為鳴海君在審判他自己的父母時,我有出席那場聽審嗎?」
 「那場審判根本是你做主導的吧?」
 「是又怎麼樣?鳴海君他遲早都要當上大審判官,我只是輔助他而已,而且他做得不錯,果然是個有資質的孩子,不枉我費力把他救起來。」
 「…………我不知道第六百六十五屆閻羅王會這麼熱心。」
 「鳴海君是個很有意思的孩子,我不捨得他就這樣被毀掉。」對方輕笑幾聲「試想想,他沒出生就被自己母親帶去走上自殺一途,然後還被逼跟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孩的魂體融合在一起,結果來處理的大審判官不僅沒有處理他,反而還特地將他和那個女孩分開,把他們當成兄妹倆照顧,難道你不覺得有趣嗎?」
 「不覺得。」
 「雪村君,不如你將鳴海君交給我?我可以幫你照顧他。」
 「不可以。」
 開甚麼玩笑?鳴海如果真是去那個人那裏,對方一定會把他吃乾抹淨,連骨頭都沒有剩下來。
 「你就這麼不相信我?」
 「那本小說其實就是你自己的親身經歷吧?你特地要我幫你畫封面和插圖,到底是為甚麼?」
 「我就只是喜歡雪村君你的畫風而已,沒有甚麼企圖。」青年頓了會兒,又彷似想起甚麼般地笑了幾聲「對了,雪村君,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那個曾經差點跟鳴海君融合的女孩,現在就住在我那裏。」
 「你把人拐走了嗎?」
 「不要說得這麼難聽,我只是碰巧看到她被趕出家門,一臉無助的坐在家門前哭泣,所以就帶她回來。她也真是可憐,居然會來到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裏,整個家只有她的便宜哥哥最疼愛她。」
 「既然她有哥哥護着,你就放人回去。」
 「你不讓鳴海君過去跟她見過面嗎?他好歹也是小妹妹的哥哥。」
 「他不是。」
 「呵呵,雪村君你是在堅持着甚麼?你也不是把鳴海君當作是自己不幸被殺害的弟弟嗎?」
 「他們兩人本來就沒有血緣關係,而且那個女孩已經失去地獄時期的記憶,她不會記得鳴海。」
 「我有方法讓她記起來。」
 「甚麼方法?」
 「昨天我帶她回去地獄一趟,不過不知道是不是看到其他大審判官處刑的畫面,我帶她回來後就一直不懂開口說話,只懂用文字來跟我溝通。」
 「你居然敢帶她去大審判官的處刑殿?她一個三歲小女孩怎可能承受得了這麼血腥的場面?」高垣幾乎是要吼出來「她如果因此而留下心理陰影,你要負責任。」
 「不要緊,大不了我照顧她一輩子,反正她長大後就會看到更多。」
 高垣真是很想直接掛掉電話,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他還有另一個問題要問對方。
 「那個,那天鳴海他審判完自己父母後,還有發生甚麼事嗎?」
 「嗯?為甚麼這樣問?」
 「他不記得你的長相,只記得你那雙異色瞳。」
 對方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然後就沉默了片刻,從話筒中高垣能隱約聽見鋼琴彈奏的聲音,還有青年跟着鋼琴聲哼唱着旋律的聲音。
 「那天審判完結後,我跟鳴海君說了幾句話,讚他做得不錯,然後就抹走他曾見過我的記憶。」
 「為甚麼要這樣做?」
 「我不想被他記住我的容貌,他如果還記得我的長相就麻煩了,畢竟那傢伙一直在找我。」對方又是輕笑幾聲「好了,我是時候要掛線了。小妹妹在音樂方面很有天分,我只是隨便教教她最基本的,她三兩下就開始會運用各種彈奏技巧,剛才還學會寫一兩段歌。」
 「看來你很喜歡那個小女孩。」
 「當然了,不然我也不會冒着生命危險把他們倆救起來,只可惜她是別人家的孩子,我不能一直把她留着。」對方頗有些惋惜「對了,我最近又寫了新作品,希望雪村君你幫我設計封面和插圖。」
 「其實你自己來不就可以了嗎?你以前可是十八武藝全都學會的。」
 「剛才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喜歡雪村君你的畫風,更何況我比較喜歡寫作和彈琴,畫畫只是被逼學會,要我拿着畫筆,我只會覺到反感。」
 不等高垣反駁,對方就乾脆掛了線,那氣勢彷似在告訴他不容反抗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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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鳴海,你起來,我要去工作了。」
 ——————「██君,你幫我抱着小鳴海,小麻羽她在哭了。」
 ——————「█大人,求求你幫我救小鳴海和小麻羽,他們兩個不能回去人間,他們回去的話會沒命的。」
 是誰?那聲音是誰?還有「小麻羽」到底是誰?為甚麼會覺得有點懷念?
 鳴海難受的呼吸着,那聲音聽起來很像在哪裏聽過,更何況他意外地對於「小鳴海」和「小麻羽」這兩個名字十分的有着親切感。
 緩緩的睜開眼睛,看着天花板,不斷回想剛才在暗黑夢識中聽到的女孩聲音。
 沒錯,那是一把未成年的女孩聲音,雖然毫無抑揚頓挫,而且帶着詭異的娃娃音,但是鳴海卻一點都不覺得陌生。
 扶着頭坐起來,感覺自己似乎燒退了些許,他走下床,二話不說倒了杯水喝起來。
 ——————鳴海君,你還是逃到甚麼時候?
 一把冷酷的聲音突然在腦海裏響起,嚇得鳴海掉下手裏拿着的水杯,玻璃杯在他腳邊破碎散落一地。
 ——————我選定了你。
 ——————從那個丫頭帶你來地獄開始,我就看中了你。
 ——————你跟雪村君一樣,天生都有着吸引我的潛力,只可惜你的心比雪村君的還要軟。
 是它………它真是陰魂不散,從他在那場審判親手將自己父母炸成肉醬後,就一直聽到這把聲音。
 鳴海痛苦的跪在地上,就連膝蓋直接磕上玻璃碎片也毫不為意,咬緊嘴唇等待腦海那把聲音安靜下來。
 ——————你不肯當大審判官,是因為那個小女孩吧?你以為你如果不當大審判官,就能避免傷害任何人嗎?
 ——————你就是太溫柔了,大審判官是不會對人類動情的。
 ——————說起來你和雪村君都是一樣,心軟得讓我看不過眼。
 高垣?心軟?鳴海重重地呼吸着,手掌甚至不自覺緊緊抓緊玻璃碎片。
 ——————沒錯,雪村君他其實跟你一樣,只不過他沒有在你眼前表露出來。
 ——————他有次被命令要去處理一對小兄妹,祂們被殺後一直待在人間不肯走,本來這種不肯去審道院報道的亡者是要交給大審判官處理的,結果雪村君居然偷偷的帶他們回去審道院報到。
 ——————因為他正是那對小兄妹的哥哥。
 這些話瞬間讓鳴海一直沉甸的腦袋稍為清醒了點,高垣他也有違抗過閻羅王的命令,那麼他之後有沒有受到甚麼處罰?
 雖然說大審判官的地位不亞於閻羅王,但是好歹是聽命於閻羅王的,敢反抗命令的話,即是說他不服閻羅王的判決,這可是個大罪。
 他記得以前有位大審判官也是跟高垣一樣,為了一個枉死的小嬰孩而違抗閻羅王的判決,堅決不肯把祂挫骨揚灰,結果下場非常淒慘。據說那位大審判官被活生生抽走所有內臟,然後給扔去熔岩地獄無限受罰,但是奇怪的是那位大審判官卻失蹤了。
 想着想着,手腕傳來他最熟悉不過的疼痛感,回過神來,他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拿着玻璃碎片在割着自己的手腕,兩隻手腕被他弄得血流如注,甚至有些還滴在他淺灰色牛仔褲上。
 「鳴海,怎麼了?」
 高垣的聲音冷不防從後面傳來,他下意識地回頭看過去,卻見對方一看到他兩隻流血的手腕,臉色變得難看得很。
 「不是的……我沒有………」
 「你一醒來就這樣傷害自己,看來我是不應該一時心軟。」
 「不是……我沒有………只是那把聲音…………」
 高垣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看着他的傷口,那雙血紅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他看。
 「你不是有意,只是你習慣了,每逢看到這些碎片,你就是要拿起來割在自己手上。」
 「………你………你或許說得沒錯………」
 除了這個,他已經找不到其他理由,他這行為其實已經是非常嚴重的病態了。
 「先幫你包紮傷口吧。」
 「嗯。」他點頭。
 高垣輕輕挽起他襯衫衫袖,熟練地幫他處理傷口,對於他滿佈傷痕的手臂似乎見怪不怪,沒有多問甚麼。
 「你之前的傷口被割開了,癒合後有機會留下疤痕。」
 「不要緊。」
 「你可以不要一副這樣無所謂的樣子嗎?你以後是要怎樣過活嗎?是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穿長袖衣服遮掩你所有自殺留下來的疤痕嗎?」
 「我已經………無所謂了…………不想再想以後了…………」
 他累了,光是要苟延殘喘的活下去簡直是難如登天,每天一醒來看見白天,他就覺得難受得快要無法呼吸,有如心臟正在被一隻大手緊緊抓住,而他卻沒有力氣掙脫那隻無形大手。
 從那場血腥的審判後,他已經變成一具行屍走肉,沒有未來,更沒有當下。
 高垣沒有說甚麼反駁他的話,只是輕輕撥開他額上的瀏海,在他的右額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那是鳴海十七歲生日時,他那個「便宜父親」唯一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你父親也有夠狠啊,自己出外打麻將輸錢,回來後居然抓住你暴打發洩,還拿酒瓶砸在你頭上。」
 「不要提那天了。」
 「那天正好是你的生日,明明應該是值得被祝福美好日子,你那對父母卻對你做了甚麼?如果我那天不是剛好去找你,你早就他們活活打死了。」
 鳴海難堪地別過頭,假裝沒有把高垣的話聽進去,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偽裝在對方眼前根本是不堪一擊。
 十七歲生日,他本來只是在家靜靜的看書,然後等着晚上和高垣一起出外,但是所有一切全都被那對夫婦破壞掉。他們一大早出外打麻將,結果輸掉一大筆錢,回去後就是把他抓出房間狠狠暴打一頓。當時他已經對他們失望透了,就算還擊也不會手下留情,三人就這樣打了起來,甚至他是處於上風的位置,結果他父親不知從哪裏拿來酒瓶,不由分說往他頭上砸下去,打得他頭破血流。
 「吶,我要帶毛毛出外散步,你待在這裏等我,好嗎?」高垣一把抱着他的肩膀,暗地裏將他禁錮在懷裏「你現在還沒退燒,不適宜出外吹風受寒。」
 「…………所以呢?」
 「你應該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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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垣帶毛毛出外散步前,鳴海已經吃過晚飯,所以高垣不用擔心會餓壞他。
 鳴海嘗試調整坐姿好讓自己舒服點,但是高垣這次怕是擔心他趁自己出外做傻事,幾乎是把他五花大綁,緊緊困在椅子上,不讓他挣脫束縛。
 他感覺自己快要變成受虐體質,明明他最討厭的就是受束,然而他卻沒辦法對高垣動怒。
 —————啊,不是,第一天他已經對高垣發怒了。
 倏地,一股陌生的冷氣在他身邊冒出,鳴海出於反應往來源看過去。
 有人站在他身邊,那是個看起來比他和高垣大幾歲的青年,穿着黑色長身連帽風衣,一紅一藍的眼睛沒有感情的盯着他看,過分好看的五官讓鳴海詫異地睜大了眼睛。
 他是不是曾在甚麼地方見過這張臉?為甚麼他沒有記憶?
 「嗚嗚………」他想說話,但嘴巴被勒住,無法吐出話語。
 「沒想到雪村君是用這個方法阻止你自殺,不過這倒是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那個人走到鳴海對面,彎身看進他那雙黑邃眼眸,似乎在打量着他。
 「我第一次看到大審判官會有這麼強烈的求死慾,你每次都能夠給我一個大驚喜,鳴海君。」
 「嗚嗚………」
 「冷靜點,我對你沒有惡意。」他按着鳴海肩膀「我來只是想跟你聊會兒,不過你不需要說話。」
 在如此近距離的對視下,他能看見青年眉頭和耳朵上釘着銀環,那雙異色瞳像對玻璃珠子般,能讓鳴海看到自己映進對方眼簾。
 青年拉過椅子,好整以暇地在鳴海對面坐下,饒有趣意的看着他。
 「鳴海君,你知道大審判官有個禁忌嗎?他們不能殺害自己,次數越多,他們所承受的反噬就會越厲害,所以你不覺得你體內的力量越來越膨脹嗎?它是受到你的求死慾而漸漸失控。」
 「嗚………」
 「你知道你本來是不應該在這裏嗎?你還沒出生前,早就已經死去了,只是有位大審判官不捨得你就這樣消失,硬着頭皮把你帶去地獄,偷偷地照顧你,不過只可惜還是被發現了。
 那個大審判官知道事情一發不可收拾,知道你一定會被當場挫骨揚灰,於是跑到我這裏,求我幫忙救你。本來我是不能出手干涉的,畢竟那是閻羅王下達的命令,不過當我看到你的時候,我改變了主意,因為你是個有意思的孩子,就這樣被毀掉也實在是太可惜。」
 他這是甚麼意思?為甚麼聽不太懂他話裏的意思?但是鳴海卻無法把這些疑問吐出來。
 「啊……對了,你可能是覺得有點混亂吧?畢竟我抹去了那段記憶,你會覺得困惑也是正常的。
 雖然我已經跟人家約定好,盡可能不要讓你回想起那段記憶,但是誰要我現在養着你的妹妹呢?我覺得我有必要告訴你一些真相,雖然這或許對你來說有點殘忍。」
 妹妹?他在哪裏多了個妹妹?他記得自己是獨生子,除了叔父母那個天殺的兒子外,他就沒有其他兄弟姊妹了。
 所有親戚都當作他是個瘟神,父母死後沒有一個人願意收留他,其他鄰居也覺得他是個不祥的孩子,紛紛對他退避三舍,甚至也告誡自己的孩子不能接近他。
 「本來那個妹妹跟你是沒有血緣的,不過因為一個原因,你跟那女孩的魂魄融合在一起,所以負責處理你的大審判官出手把你和她分開了,然後帶着你們兩人回去地獄照顧。據說你是個有天分的孩子,明明是個嬰靈,但是對地獄這個地方沒有表現出一絲怯意,所以就被看中了。
 至於那個意外跟你融合的女孩,她其實沒有甚麼天分,只不過不知為何她特別親你,總愛黏在你旁邊,所以那位大審判官只好讓她待在你身邊,說實話你和她看起來也真像是個兄妹。」
 那麼為甚麼他會在這裏?如果青年說的沒錯的話,他應該是會一直待在地獄裏,跟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孩情同手足般生活下去。
 「鳴海君,你想見她嗎?那個女孩就住在我家裏,我可以讓你看看她,不過她現在只是個三歲孩子,失去了地獄時期的記憶,有可能不記得你。」
 他搖頭,喉頭一股哽咽,但他最後忍了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為甚麼而感到難過,是因為知道自己曾經有個「親人」,還是因為知道他在人間這個地方苟活下去,他完全不知道。
 「好了,我是時候要回去了,妹妹她還小,一個人在家我擔心她會發生意外,你就慢慢等雪村君回來,他很快就會回來。」
 話音落下,青年憑空消失了,很明顯他並不是普通人,而且鳴海感覺到他或許是比大審判官更高級的人,例如說那個青年有可能是曾當任過閻羅王。
 但鳴海沒有那個心情思考這些,他現在滿腦子的都是剛才青年的話,那個「妹妹」本來就差點因為他而失去性命,是後來有人出手相救才能活命。
 果然他真是個瘟神,到哪裏都會給別人添麻煩,不論是高垣、加藍、那個他從沒見面的女孩,還有那位冒着危險救他的大審判官,都是他害了他們,他根本沒有活着的資格。
 使力的蹬着椅子移到書桌前,他死命的以桌緣磨擦着繩子,他不能再裡這裏待下去了。
 因為書桌邊角的位置本是不太鋒利,鳴海磨了很久才把繩子給弄斷,雙手得到自由後,他趕緊給自己鬆綁,扯下嘴上的布條,取出堵嘴物,然後跑到廚房,拿起菜刀要直往頸動脈劃去………
 
 
 
 
 
 
 
 
 
 
 
 
 
 
 
 
 
 
 
 
 
 
 
 
 
 
 
 
 
 
 
 




No.1084449740 2020-06-07 17:02:04
Zero闇  Lv.1:0
BM   發言  


 《牢籠》——————— 異色瞳
   
   
   
 「嗚……嗚嗚………很可怕…………」
 小女孩衣衫不整,披頭散髮的坐在地上淒淒哭着,鳴海只懂呆站在她旁邊,看着七孔流血倒在地上的父母屍體。
 「嗚嗚嗚………很可怕…………」
 「………是他們活該的,他們是活該有這種下場。」
 他笑看着小女孩,結印唸咒,小女孩睜大淚眼,臉上寫滿錯愕…………
 ————不要!不要傷害她!她是無辜的!
 「鳴海,起來!」
 ————是誰?聲音很像在哪裏聽過。
 他緩緩眨開眼睛,無精打然的看了眼自己,他已經回去一開始被囚禁的房間,人被綁在椅子上。
 「唔唔…………」他忍不住發出一聲虛弱的呻吟。
 「醒了嗎?你已經昏睡兩天了,因為你昏倒前的情緒很不對勁,我擔心你會做傻事,只好暫時拘束你的行動。」
 高垣坐在他面前,手上拿着一本小說,黑色封面上印着一雙異色瞳,鳴海不由被它吸引了注意力。
 「怎麼了?想看嗎?」高垣他眼前晃了晃小說「不過這本書內容十分黑暗,你現在這樣子不適合看。」
 「嗚嗚………」
 「你等我會兒。」
 高垣放下小說,逕自離開房間,很快就拿着一杯水回來。
 「你先喝口水。」他扯下鳴海嘴上的布條,取出堵嘴毛巾,溫柔地餵他喝水。
 「我…………你…………」
 「不要說,你就當作沒有發生過。」
 「你將他們三個怎樣了?」
 「這麼關心他們?這一點都不像你,你不是那個最痛恨他們的人嗎?」
 「他們不值得你弄污雙手。」
 高垣卻是低聲笑了起來,饒有趣意的看着鳴海。
 「弄污雙手?我的雙手早就已染上那些罪人的鮮血了,因為我是大審判官。」
 「那又怎麼樣?你被發現的話,一定會被當成殺人犯。」
 「鳴海,我們大審判官是不受任何規定約束的,就算是陽間法律都一樣。只要是犯下罪行卻沒有受到應得懲罰的傢伙,不管是人是鬼,大審判官是不會放過他們。」
 「你不會感到噁心嗎?」
 光是看到那個巨大的三人合體的不倒翁,鳴海就已經幾乎把胃裏的酸水全都吐出來,更何況高垣還是親自下手的那個人,難道他就不覺得難受嗎?
 現在只要一回想起來,鳴海就覺得自己的胃又在跟他抗議,但是他已經沒有東西可以再吐了。
 「我已經習慣了,更何況比這更殘忍的我都有做過,而且作為大審判官,我每天都是要面對這種血腥的場面。」
 「例如說你將一個人口販子活生生剝皮拆骨嗎?」
 「那是他活該的。」
 「那麼你能告訴我,當初負責你弟妹案子的警察到哪裏了?他失蹤了,而且還是毫無預兆的消失了,是你做的嗎?」
 「他跟那個混蛋都是罪該萬死的,當初我向他報案,他就只是顧着要去泡酒吧,壓根沒有受理我的報案,結果出事了還反過來說我沒有報案,他憑甚麼可以繼續活得快活嗎?而且他本來就不是個好人,恃着自己是執法人員濫用暴力傷害無辜人民,甚至有次還錯手打死了人,我只是派人把他抓回去地獄好好審判而已。」
 說到這裏,高垣又是冷冷的笑了幾聲,眼裏閃過一抹痛苦。
 「他不配在人間風流快活,我受過的、弟妹受過的,我要他承受千倍。」
 「………你把他怎樣了?」鳴海不由得放輕嗓音。
 「沒甚麼,就只是要他像隻狗般,一輩子只能在地上爬,不能翻身。」
 他淡淡地說道,然後離開房間,看樣子應該是到廚房拿藥。
 雖然當時只是匆匆的看了一眼,但鳴海仍然記得高垣之前拿給他看的藥帖,上面寫着他一天要喝兩次。如果他這次又是不肯配合的話,高垣這次又要用甚麼方法逼他就範?
 說實在的,他不想再被強吻了,儘管對於高垣的行為他並不覺得反感。
 正當他想着要找甚麼東西解開繩子,高垣拿着一個托盤回來,上面還是那碗黑得詭異的藥湯。鳴海只能搖頭後退,這次他雙手雙腳之間給繫了繩子,移動位置受限,更何況他人被綁在椅子上,很快就被高垣抓住了。
 「鳴海,你乖乖的喝完這碗藥,不要逼我動手。」
 他拚命搖頭,別過頭不要喝這碗藥,但是他忘記了主導權在高垣手上,對方眼看他不肯合作,於是乾脆弄倒椅子,趁他還沒來得反應過來一把箍住他脖子,扳開他嘴巴直接將湯藥灌進他嘴裏。
 「嗚……嗚嗚嗚………」高垣用力摀住他嘴巴,逼他硬是將裏面的湯藥喝下去。
 「不想我這樣餵你,明天你就乖乖的配合我。」
 「嗚嗚……咳咳咳………你………你殺掉我………嗚嗚!」
 高垣拿毛巾堵住他嘴巴,再用布條勒住不讓他吐出堵嘴物,然後扶起他和椅子。
 「你又來了,不要每次我讓你說話,你就趁機說這種話,不然我只好要你安靜一下了。」
 「嗚嗚………」
 「我說啊,為甚麼你就是不肯成為大審判官?難道是因為加藍嗎?」
 「嗚嗚………」一聽到「加藍」這名字,少年的反應立刻變大,掙扎着想站起來,完全忘記他雙腳仍被綁住,一個用力直接摔倒在地上。
 「你失控差點殺死加藍,也不是你的錯,大審判官的力量本來就是非常強烈,每位大審判官在覺醒時都會跟你一樣,你只是在不適當的時候覺醒而已。」
 「嗚嗚嗚………」他難受的搖頭。
 「加藍她不會記得你差點要殺她的事情,我已經抹去她的記憶,她只會記得你救了她。」
 鳴海頓時怔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高垣,他抹走了加藍對於他差點殺掉她的記憶?為甚麼?
 「對你來說,她仍然記得你要殺她的話只會是百害而無一利。」
 「嗚嗚嗚…………」
 「鳴海,我也想抹除你的記憶,但是大審判官的記憶是不可能遭到篡改的。」
 鳴海很想咬舌自盡一了百了,但是無奈何的嘴巴被堵住,他只能咬住毛巾,發出痛苦的呻吟。
 高垣再次扶起他和椅子,檢查他有沒有摔傷,看着他雙目無神的盯着地板的樣子,不由得嘆了口氣。
 「想聽故事嗎?我讀給你聽,好嗎?」他拿起鳴海似乎感興趣的小說,拉過椅子坐在他旁邊「你剛才不是想看這本書嗎?我選個部分讀給你聽,讓你解個悶,好嗎?」
 鳴海卻是對他的話毫無反應,情緒陷進極低點,若果高垣沒有這樣束縛着他,他搞不好真是會跑到無人地方了結自己的生命。
 「這本書其實是有年齡限制,因為內容太過黑暗血腥,就算是心理健全的人也有可能會受到影響。」高垣翻開小說,隨意翻到其中一頁「我本來沒有想過要買這本書,不過因為封面和插圖是我創作的,作者很喜歡,於是私下送了一本給我。」
 那又怎麼樣?鳴海視線移往高垣手上的書,他現在不能動,甚麼事情都不能做,連話都無法說,這個人想他給甚麼回應?
 「故事的主人公有點意思,我在看的時候其實有點懷疑他的人設是來自於作者本人,因為據說主人公和作者一樣,都是天生有着異色瞳的人。」
 異色瞳?說起來鳴海記得以前很像有見過這麼一個人,那是他仍在接受訓練的時候,有天他迷路錯走到大審判官的處刑殿,當時有位大審判官正在把亡者吊在海獸池上,任由衪被海獸噬咬。而那位負責的大審判官,雙眼正是跟高垣手上的小說封面一樣,一紅一藍,彷似清澈的玻璃珠子般。
 「主人公因為天生是異色瞳,從出生開始就受到各種苛待,家人、老師、同學還有其他人都把他當作怪物,視他為不祥物,後來主人公六歲時,家人們為了一項大生意,把他賣給一位孌童的大人物,開啟了主人公地獄般的生活。
 主人公被賣給富商後,過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每晚富商都會折磨他至天亮,若果他昏倒過去,富商就會用盡方法弄醒他。很多次主人公都想趁此機會自盡,但都會被對方發現,治好他的傷後又來一頓折磨。」
 這個故事跟高垣的過往有多少相似,高垣也是天生白髮而受盡不少委屈,但幸好他弟妹絲毫不介意,鳴海記得高垣的弟妹曾說過他們哥哥頭髮的顏色很漂亮,像雪一樣的潔白。
 只是後來沒有一個人再這樣稱讚高垣的髮色了,每個人都彷似個食人鬼般,不分青紅皂白,以尖銳的言語在高垣身上撕掉一塊一塊的皮肉,結果反過來喚醒一個滅世魔鬼,身體力行讓他們明白自食惡果的意義。
 沒錯,不僅是父母、兇手還有不負責任的刑警,高垣連帶把那些當初亂帶風向的媒體記者,以及四處散播謠言的傢伙們一併抓回去地獄,直接交給前閻羅王們處理。據說這些傢伙全都被活生生剝掉所有牙齒,舌根被拔走,手指全數被砍掉,送回去人間後傷口完全無法進行接駁手術,一輩子都是這樣帶着殘缺不全的身體度日。
 「鳴海?鳴海?你有在聽嗎?」
 「嗚………」他抬起眼眸,迷茫地看着在他眼前揮手的高垣。
 「你真是的,我還沒說完故事簡介,你就跑去發呆,這習慣你完全沒有改過。」
 他滿臉無奈的拍拍他的頭頂,把小說放在書桌上。
 「我要回去書房動工了,有位作者寫了本新作品,想我幫他負責書本的設計,待我弄完後再來找你,你就先呆會兒吧。」
 高垣離開後,鳴海看了眼書桌上的小說,繼續回想那個異色瞳的大審判官。
 ——————印象裏,他很像在某次審判見過那位大審判官,但他不記得是哪場審判。
 會不會寫這本小說的人,就是那位大審判官?
 畢竟天生異色瞳的人出現的概率很小,而地獄裏的大審判官全都是經歷過不少痛徹心扉的遭遇,那位異色瞳的大審判官應該是其中一個。
 ——————「鳴海君,宣判他們的懲罰。」
 ——————「鳴海君,交給你處理就可以了,無需手下留情。」
 ——————「你果然是個有天分的孩子,她(彼女)沒有看錯,不枉我費力把你救起來。」
 熟悉的聲音在腦海一隅響起,鳴海下意識地抬頭,卻不見任何一人。
 是他幻聽嗎?還是他在回憶着甚麼?他閉上眼睛,讓思緒慢慢飄去,飄回去他聽見那聲音的主人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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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審判官大人?」
 「是。」鳴海淡淡地回道,轉身看着叫他的人「受審亡者已經到審道院了?」
 「沒錯,據說祂們是大人的父母,請問大人可以嗎?」
 「為甚麼你會覺得我不可以?我等很久了。」
 他瞪向鏡子,倒映出他的模樣:一身華麗風黑色和服、上面印着彼岸花花樣,再配以黑色羽織。臉上化着淡妝,看起來艷如桃李,旁邊的鬼差也不禁看呆了。他平常是負責當跑腿通知審判官大人要去審理亡者,但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會有審判官大人穿成這樣子,更何況這位判官大人是個貨真價實的年輕男生,為甚麼他穿上女裝和服後反而會顯得嬌艷欲滴?
 而且,這位判官大人所散發的氣場很奇怪,跟其他判官大人完全不同,他雖然是笑臉迎人,但是鬼差可以感覺到他的笑容裏充滿殘忍、殺氣和陰沉。
 「走吧。」
 「是。」
 到了審道院,負責聽審的審判官們一看到他,紛紛面露訝異之色,卻又不敢跟他對上視線。
 ——————除了一個人,那人靜靜的坐在聽審席上的角落,那雙一紅一藍的眼睛定定的盯着鳴海看。
 「這孩子該不會是發動了那個吧?」
 「欸?不會吧?上次雪村君已經是這樣了,難道這次輪到鳴海君嗎?」
 「這一點都不奇怪,他們兩人天生就有那個的力量,會變成這樣也是正常。」
 審判官們的談論全都一字不漏的傳進鳴海耳裏,他冷冷的微哼一聲,坐到審判席上,宣佈開審。
 鬼差將一對中年男女押到審道院內,他們仍是一臉不明所以的環顧四周,鳴海看着他們的臉,內心滿滿都是鄙恨和厭惡,甚至這種情緒表露無遺的從眼神透射出來。
 驀地女人看到他,慌裏慌張地拍着男人的肩,叫他望向審判席的方向。
 「他……他不就是………」
 「你們還不給我乖乖跪下?」
 他慵懶的命令道,同時暗地裏對他們施術,逼使他們對他俯首叩跪。
 「虐待小孩好玩嗎?」
 「沒有!我們沒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鳴海禁不住放聲大笑,打斷他們的話,這對夫婦真是沒得救了。
 到了如斯田地,他們仍然不肯承認自己的過錯,看來不好好給點「甜頭」,真是對不起他們這種小丑了。
 「你們還好意思問我?我記得我只是直接把你們打來這裏,沒有連帶你們的腦袋也一起打碎。」鳴海挑了下眉毛「是不是要我幫你們記起來?」
 他結下手印,召喚幾條大蛇,牠們從地面竄出,粗重的身體把夫婦二人給重重綑住,他們發出哀嚎,雙手無力的在空手揮舞着。
 「放過我們………求求你,放過我們!」
 「你忘記了我們是誰嗎?我們是你的父母,鳴海你…………」
 「呯」的一聲,鳴海一掌直接劈開座檯,猛地站起來,怒瞪着眼前的兩個罪人。
 「不准叫我的名字!你們不是我的父母!我沒有你們這種畜牲般的監護人!」
 「不是的,你的確是我們的…………」
 「閉嘴。」清冷的嗓音打斷男人的話語,鳴海下意識地往聽審席上看過去,想找找那個出聲的審判官。
 「鳴海君,宣判他們的懲罰。」
 那個人一出聲,其他聽審的審判官們紛紛起了小小的騷動,這種稱呼方式在地獄裏只有大審判官才會使用,而且還要是曾當任過閻羅王的大審判官才會用這種稱呼。
 「那………那是大審判官大人?為甚麼大審判官大人會特地過來聽審?」
 「難道是因為鳴海他發動了那個嗎?」
 「各位審判官請安靜,現在判決還沒定下。」那位大審判官有點不滿地瞪着那些審判官們「鳴海君,繼續。」
 「對於你們兩人生前犯下的種種,我的判決如下。」
 語罷,他又是一個手訣,然後被巨蛇纏着的男人和女人慘叫一聲,血從上方噴灑而出。
 「首先當然要先拔掉你們的舌根了。」少年殘忍的笑道「然後就是要你們永無翻身之日。」
 「等等!」其中一位審判官站起來「你是打算要當場將他們打得灰飛煙滅嗎?這樣不是讓他們早日解脫了嗎?」
 「早日解脫?怎會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呢?我說要他們永無翻身之日,當然是把他們交由大審判官處理了。」
 「不用了。」異色瞳的大審判官冷不防出聲道「鳴海君,交給你處理就可以了,無需手下留情。」
 那個人從聽審席上站起來,這時大家終於看清楚他的樣子。那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的青年,釘着眉釘和耳環,緊抿着的薄唇顯得他冷漠無情,身上穿着黑色蛇紋和服,再配以暗紅色金繡邊羽織。雖然青年臉上沒有化妝,但是他那雙猶似玻璃珠子般的雙眼,意外地顯得他格外妖艷。
 「直接宣判。」青年直接命令道。
 「知道。」鳴海點頭「既然大審判官願意將他們交由我接手,那麼我就直接判刑。」
 他唸了幾句話,巨蛇群立刻放開被牠們一直捲着的獵物,然後乖順地退下。
 「正所謂千倍奉還,他們以前做過甚麼骯髒事,現在當然要慢慢承受,不然簡直是對不起那些被他們弄死的人了。」少年慢悠悠地走到夫婦倆眼前,一手按在一人的頭頂上「你們要受刑,這東西應該用不了,我直接幫你們拔走好了。」
 然後,一眾審判官們就看着男人和女人的頭頂被活生生炸開,腦袋被暴力拔出,隨意地扔在地上。
 雖然他們的肉體已經死亡,但是好歹是生靈被打落地獄,多多少少都會有痛感,這下子兩人痛得張嘴大「喊」,但是少年沒有要放過他們的意思。
 只見詭異的黑色咒文在他身上冒出,沿着他纖長的手指遊走到夫婦倆身上,少年眼裏閃過一抹冷光,嘴角抹出的笑意漸見冰冷。他低聲唸了幾句話,夫婦倆的身體隨即不受控的膨脹,彷似一個充滿氣的氣球,其他審判官們眼看情況有點不對勁,馬上施咒佈下防護陣,免得待會兒遭受一大堆髒物的洗禮。
 未幾,兩個活人氣球再也承受不了,「轟」的一聲破裂開來,整個審判殿裏頓時腥風血雨,地上佈滿人類殘肢和內臟肉碎,場面慘不忍睹,彷如無間地獄。而鳴海更是首當其衝,被兩人的髒物噴濺得滿身都是,連臉上都黏着肉碎。
 然而,他只是冷冷地看了被自己炸得支離破碎的「人」一眼,哼了一聲,轉身回到審判席上。
 「清理乾淨,帶去給地獄獸加餐。」
 「…………是。」鬼差戰戰兢兢的拿着一系列的打掃工具,開始清理被血肉污染的審判殿。
 「審判完結。」少年宣佈道,起身離開審判席。
 聽審席上的審判官們面面相覷,看着鬼差們小心翼翼地清理殿上的肉醬,又望向正要離開聽審席上的異色瞳青年。
 那個大審判官是早就知道鳴海會這樣判刑嗎?但是他跟鳴海是甚麼關係?他又不是鳴海的師傅,平常也不見他跟鳴海有多親近,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地獄第六百六十五屆閻羅王。
 鳴海還沒走出審判殿,就被異色瞳青年在門前攔住,他抬眸看着對方,只見這個素未謀面的青年抹出沒有溫度的微笑。
 「做得很好,鳴海君。」
 「大審判官大人過獎了。」
 青年笑了一聲,彎身在鳴海耳邊輕輕絮語這麼一句:
 「你果然是個有天分的孩子,她(彼女)沒有看錯,不枉我費力把你救起來。」
 下一秒,所有一切全都陷進黑暗,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包括人,也包括剛才那個異色瞳的青年。
 -------------------------------------------------------------------------------------------
 「鳴海!鳴海!你快起來!」
 是誰在叫他?他正在這樣想的時候,臉頰倏地感到火辣灼痛,伴隨着熟悉的聲音,他用力的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高垣的臉,只見他一手揪住自己的衣領,另一手高舉在半空,一副作勢要他打耳光的姿態,但高垣沒有下手,他緩緩放下了手,鬆開鳴海。
 「你做噩夢了嗎?」
 「怎……怎麼了?」
 「你突然在房間弄出巨響,嚇得毛毛不斷狂叫,我進來時就看到你連人帶椅倒在地上,面露痛苦,你是夢見了甚麼嗎?」
 「我………我………」他環看四周,人還在被關着的房間,但他沒有再被綁住。
 「看到你很像在做噩夢,我讓你躺在床上,結果你卻不斷發出難受的悶叫聲,你是夢到了甚麼?」
 「那……那個……異色瞳………」
 「你累了,你先去洗個澡,我已經給你拿了衣服。」
 「嗯。」
 他的頭很痛,剛才所夢到的他仍然記得,那場血腥的審判,那個異色瞳的大審判官,還有那個連他都不認得的自己,他甚麼時候會穿這種女裝?他一向都沒有這種嗜好的,而且平常審判官也不用特地穿得這麼隆重吧?
 但是他記得那個異色瞳的大審判官,那個人跟他一樣,都是穿着華麗風的女裝和服。
 看着鏡子裏自己的倒映,明明是他自己的鏡像,但不知為何他總是覺得這個鏡子倒映出來的人很陌生,彷似是第二個人,他戰戰兢兢的伸出手碰觸鏡子,對面的鏡像也做出相同動作。它的眼神流露出憐憫和溫柔,是因為他正在以一樣的眼神盯着鏡子嗎?原來他也會露出這種表情嗎?
 搖了搖頭,他連衣服都沒有脫,直接走進洗澡間打開蓮蓬頭,任由冷水沖灑在自己身上。
 ——————「你果然是個有天分的孩子,她(彼女)沒有看錯,不枉我費力把你救起來。」
 異色瞳青年的那句話,猶如魔語般在他腦海一直縈迴,她(彼女)是誰?還有把他救起來?是誰曾經把他救起來?
 他狀甚痛苦的按着太陽穴,慢慢地坐在地上,就算身上衣服已經被蓮蓬頭淋得濕透,他都不去理會。
 他累了,沒有力氣了,只想找個安靜的角落獨自一人待着。
 然而,他沒有發現,自己身上又浮現了黑色咒文,就跟自己不久前前見的一樣。
 
 
 
 
 
 
 
 
 
 
 
 
 
 
 
 
 
 
 
 
 
 
 
 
 
 




No.1408910305 2020-06-07 15:33:19
Zero闇  Lv.1:0
BM   發言  


 《牢籠》——————— 地下室刑場
  
  
  
 散步回家後,出乎意料地高垣沒有把他關在房間裏,而是請他幫忙一起替毛毛洗澡。
 洗澡對於很多貓貓狗狗來說是個畢生噩夢,毛毛也不例外,當牠一被高垣抱到浴室,馬上發出慘叫,掙扎着想跑出浴室,於是連帶着負責抓住牠的鳴海也被弄得滿身濕透。
 當然,高垣也無可避免地被毛毛弄得一身濕,兩人面面相覷,臉上寫滿無奈。
 「你先去洗澡吧,我待會兒做完飯才去洗,你辛苦了。」
 「不用吧,我去做飯。」
 「你確定?你不會趁機會自殺吧?」
 「………不會,我向你保證。」
 「鳴海,你最好是真的能保證。」
 他知道高垣話裏的意思,現在他之所以能自由活動,是因為有高垣在旁邊看着他。如果他不好好珍惜,那麼他的下場肯定是被綁在椅子上,靜靜地等着時間的流逝。
 「我保證,我不會傷害自己。」
 他說得如此堅定,高垣只是定定的盯着他看好幾秒,然後點頭同意他出去。
 雖然鳴海跟他鬧翻了,甚至還跟他決裂,但是高垣知道鳴海的性格,知道他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
 「汪汪汪!」或許是知道自己快要吃飯了,狗狗高興地繞着鳴海跑,一臉期待的看着他。
 「我知道了,我現在去做飯。」他抹出溫柔的笑,輕摸狗狗的頭。
 不論牠的主人是誰,鳴海還是無法對這些可愛的動物發怒,他知道動物和人是不同的。所以,相比起人,他更喜歡動物,甚至是冷血爬蟲動物也不反感。
 作為一個藝術大學的學生,高垣也有兼職美編,專為出版社設計繪畫小說封面和插畫,所以平常所需生活用品都是網上購買。他本來就有天賦,畫了幾幅作品後就得到不少作家的青睞,很多寫了新作品後都指明要由高垣負責美編,亦因如此高垣在經濟方面完全沒有一絲困擾。
 鳴海打開冰櫃,看到裏面堆滿各式各樣的食品,不由心生羡慕起來。
 真好,高垣還沒畢業就能找到自己喜愛的理想工作,不用擔心自己某天會餓死家中。而他自己都不知道最後能不能和高垣一樣,可以找到自己喜歡的工作,好好的過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啊,對啊,他跟高垣之所以會是好朋友,就是因為他們兩人都有着相似的經歷。
 但是為甚麼他最後會跟高垣斷交呢?為甚麼他會無法接受高垣以大審判官的身分殘忍處置有罪的人和亡者?他們兩人明明都是在那種水深火熱的家庭成長,都是曾遭受無數惡意者逼害的受害者,然而他居然會因為這個可笑的原因而跟高垣吵翻。
 「汪汪汪汪!」
 「怎麼了?肚子餓了?你再等會兒,飯很快就好了。」
 「汪汪汪!」
 狗狗卻是咬着他的褲管,要往別的方向走,鳴海對牠實在是沒輒,只好關火跟牠走。
 一看到鳴海願意動身,毛毛立時興奮地伸出舌頭,帶着他出去廚房,走到房子角落的一間房間。
 「怎麼了?這房間有甚麼嗎?」
 「汪汪汪!」
 鳴海蹙着眉頭,覺得房間裏似乎有些甚麼不太好的東西,直覺告訴他不要打開房門。
 「毛毛,高垣他還在洗澡,待會兒他出來後我們再去看看。」
 「汪汪!」柴犬固執地停在原地不動。
 「你乖乖,待會兒我請你吃肉乾,好嗎?」
 「怎麼了?」
 高垣的聲音突然在他背後出現,嚇了鳴海一跳,他悚然地回過頭來,只見剛洗完澡的高垣穿着黑色襯衫長褲站在他眼前,那雙紅眼饒有趣意的盯着他看。
 「為甚麼你會跑到這裏?」
 「沒甚麼………毛毛牠似乎想進去………」
 「哦?」高垣挑了下眉「那麼你想進去嗎?鳴海。」
 「不要……我………我繼續做飯………」
 不知為何,他總是覺得眼前的高垣有點怪怪的,那種讓他全身發麻的感覺壓得他有點不敢看着對方。
 為甚麼?他又不是那種膽小的人,為甚麼他居然會有點害怕高垣?
 「毛毛,過來。」
 「汪!」
 狗狗乖巧地走到高垣眼前,高垣輕笑一聲,以不大不小的力度拍了牠的屁股一下。
 「你怎麼這麼皮?那房間我說過是不能隨便進去的,你為甚麼要帶大哥哥過去?」
 「汪嗚嗚………」
 「去吃飯,乖。」
 鳴海看着一人一狗離去的背影,差點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剛才高垣很像是在散發出大審判官獨有的殺氣。
 那房間到底藏着甚麼?鳴海看了一眼緊閉着的房門,深呼吸一下,決定伸手要拉開門把。
 只要看一眼就可以了,他只是想確認一下這房間到底有甚麼而已,他相信高垣絕對不會把甚麼有的沒的放在房間裏。
 房門意外地沒有上鎖,映進鳴海眼簾的,只是漫無邊際的黑暗。
 邁開步伐,他慢慢踏進這帶着點不祥的黑暗,當他的腳步一進入這片黑暗,出乎他的意料,那不是一間房間,他的腳踏到的是比房間門檻低了些許的平地。
 是樓梯?他試探性地再向下踏下步伐,果然相同的感覺告訴他,那是一道樓梯,亦即是這「房間」是個地下室。
 慢慢踏下樓梯,空氣裏傳來隱隱約約的呻吟聲,以及一絲絲他熟悉的血腥味———————作為地獄審判官,他已經習慣了這股氣味。
 地下室也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鳴海在壁上摸索着,想找找有沒有開關能使地下室明亮起來。
 然而,無論他怎樣摸,也摸不到任何開關的東西,難道要問高垣借用手電筒?但是他是瞞着高垣下來,沒辦法直接向他表明自己想借東西。
 要不然現在回去吧,他這樣想着,與此同時,一隻冷冰冰的手倏然抓住他的手。
 「鳴海,你怎麼自己一個人跑來這裏?」是高垣的聲音。
 「高垣?」
 「呵呵,沒想到你的好奇心會這麼重,你想知道這裏有甚麼東西嗎?」
 「不……不是………」
 「你的聲音在抖,難道你是在害怕?很罕見哦~~你居然會有害怕的一天。」
 響指的聲音一響起,整個地下室頓時明亮一片,當鳴海一看清楚整個現場,馬上倒抽口涼氣。
 那個一個人間地獄,裏面滿是各種用來拘束人的鐵架、各種駭人驚目的刑具,以及鐵籠。但這些東西並不是最讓鳴海感到震驚的,他最訝然的,是有個男人呈大字型的被綁在鐵架上,他只穿着內褲,身上的肉有一塊沒一塊,彷似是被人用刀刃割下來。他的嘴巴被布團塞住,低垂着頭似乎昏倒過去。
 「這個男人是………」鳴海不敢置信的看着高垣。
 「這個混帳就是帶走我弟妹的人。」高垣從後抱住鳴海,下巴枕在他頭上「這傢伙殺掉我弟妹後,一直四處尋找下一個獵物,所以我就用自己作餌,帶他過來這裏。」
 「你……你把他關了多久?」
 「我不太記得了,很像是兩年多吧?反正我延長了這個混蛋的限期,他可以讓我多玩十年的。」高垣哼哼笑了幾聲,氣息直噴在鳴海後頸上「本來這傢伙是我親自下令要帶去地獄審判的,不過最後我決定讓他在人間多享受十年美好刺激的時光,這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的機會。」
 「…………放了他。」
 「你說甚麼?」
 「雪村,放了他,他不值得你弄污雙手。」
 「你終於肯叫我的名字了?鳴海,我沒想到你會在這時候才會叫我的名字。」高垣一個用力,直將鳴海按在牆壁上,雙手按在他肩膀上,紅眸直盯進他的眼裏「本來我是沒有打算讓你看的,怕會引起你的反感,但是你自己跑進來這裏。」
 反感他倒是沒有,現在鳴海心裏滿滿的只有詫異,他無法相信高垣居然會在人間做出這麼血腥的事情。
 雖然他知道大審判官的權力是不受任何世界的約束,只要是有罪的人,他們就有絕對的權力去作出處決,然而他知道很多大審判官為了避免在人間引起麻煩,通常都會選擇將人抓到地獄再慢慢處理。
 他實在是沒想到高垣居然會選擇在人間處罰這個殺死他弟妹的兇手。
 「雪村,你放了他,他如果被發現死在你家裏,你一定會有麻煩的。」
 「怕甚麼?這傢伙是個人口販子,就算被人發現橫屍街頭,也不會有人懷疑到我身上來。」
 他順着力道把鳴海抱在懷裏,鳴海很想推開他,但是震驚和恐懼的情緒吸走他身體的力氣,讓他只能被高垣禁錮在懷裏。
 「說起來,昨天我給你準備了份禮物。」
 「………禮物?」
 「沒錯,本來沒有想過這麼快給你看的,不過你誤打誤撞的走進來,我倒是不介意現在打開給你欣賞。」高垣手指向左邊角落,那邊有個貌似巨型東西被帆布蓋住「那個是我要送給你的禮物。」
 鳴海不由心生一種不好預感,以高垣現在那種對他那近乎於變態的保護欲,他不知為何有種可怕的想法。
 「打開看看,你一定會喜歡。」高垣的嗓音猶似塞壬般在蠱惑着他,讓他瞬間失神。
 「………我………」
 「那是給你的禮物,你想要怎樣處置,就隨你喜歡。」
 高垣不知何時放開了他,當他回過神來時,他已經鬼使神差的拉開眼前的帆布。
 一看清帆布下的「東西」,鳴海第一時間不是驚慌大叫,也不是倒抽口氣,而是後退幾步乾嘔起來,久久不敢抬起頭來。
 這一定是夢吧?一定是噩夢吧?不然他怎會看到如此駭人的「東西」?他怎會看到叔父一家三口被擠壓成一個巨大的不倒翁?
 「如何嗎?喜歡嗎?我可是昨晚不眠不休的將他們弄成這樣子。」
 「你……你………你怎會………」怎會將他們抓回來?鳴海卻沒有將話說出口,噁心感充斥着胸口,壓着他的喉嚨。
 「要將他們抓回來,對我來說簡直是暸如指掌,只要在他們眼前露個面,說有錢給他們,他們就蠢得自己跑上門,完全不知道我早在玄關佈下結界。」高垣殘忍的笑了幾聲,輕拍鳴海的背「他們一踏進結界,就馬上被活生生剔走骨頭,然後我就稍微揑一揑,三個人就這樣被我弄成這樣子了。」
 「……………不要碰我。」
 「嗯?你說甚麼?」
 「你不要碰我!」
 他一把推開高垣,那雙因為用力乾嘔而微微發紅的眼眸瞪着他看。
 「你……你為甚麼要這樣做?他們明明跟你沒有過節!」
 「沒有過節?鳴海你是在逗我玩嗎?他們做過甚麼好事,你應該比我還要清楚。」
 「………我知道,但是………」
 他還沒說完,高垣一把將他壓在地上,狠狠揑住他的下頷。
 「但是甚麼?你知道你堂弟做過甚麼齷齪事吧?他想對你下手,也想對我下手,要不然我念在他是你親戚,我早就將他拖去地獄餵地獄犬了!」
 「甚………甚麼?」
 「在你殺死你那對父母後,你叔父三人不知為何知道我是你朋友,三番四次跑過來要我給錢,我拒絕他們後,你堂弟還打算找人強暴我,以此來威脅我,雖然我沒有被他們得逞。」
 鳴海只能震驚的看着高垣,他還是第一次知道這種事情,那時候他殺掉自己父母後,跟高垣仍沒有斷交,兩人還是無話不談的好友關係。然而,高垣卻從來沒有告訴他自己被叔父一家三口糾纏的事情。
 「為甚麼………為甚麼你沒有告訴我?」
 「因為我不想你露出你欠了我的表情。」
 鳴海朝他搖頭,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他現在已經不懂思考,也不懂自己應該要做甚麼。
 「………你答我,為甚麼你要將他們抓來這裏?」
 「因為你堂弟居然敢動你。」
 「就是這樣?」
 「沒錯,就是這樣。」高垣走到他眼前,伸手輕輕撥弄他的頭髮「鳴海,我把你當作自己弟弟看待,我不能忍受你被人這樣欺負。」
 「………我想回去。」
 「你要回去哪裏?回去那個家嗎?」
 「我想一個人呆着,求求你。」
 看到那麼一個噁心的東西,他實在是不想再繼續待下去,再這樣下去,他快要連自己的內臟也一併吐出來。
 他要找個地方好好的冷靜一下,哪怕是一開始他被囚禁的房間,他都不介意。
 「鳴海,這不是你的錯,我會這樣做是有我自己的原因。」
 「求求你………讓我一個人好好呆着…………」
 「你還沒吃飯。」
 「我不想吃。」
 「你這樣會弄壞身體。」
 「我不想吃,我沒有食慾。」
 他步履蹣跚地轉回身踏上樓梯,剛才的乾嘔幾乎耗盡他的力氣,每踏一步他都覺得沉重得很。然而,他沒有發現,他每踏上一層樓梯,他身上開始出現詭異的黑色咒文,就連臉上也有。
 漫無目的地回到一開始被禁閉的房間,眼前剎時模糊一片,頭昏目眩,他忍不住跪倒在地上。
 頭很痛,很想嘔吐,但是他已經甚麼都沒有能吐出來了。
 「鳴海?你怎麼了?」
 高垣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虛弱的回過頭來,然後眼前一黑,他失去了意識。
 
 
 
 
 
 
 
 
 
 
 
 
 
 
 




No.1091288340 2020-05-31 16:23:50
Zero闇  Lv.1:0
BM   發言  


 《牢籠》——————— 散步時間
 
 
 
 ————吶,鳴海你知道我很喜歡你嗎?
 堂弟抱住鳴海,往他的後頸吹氣,鳴海很想推開他,卻被對方抱得更緊。
 ————你敢推開我的話,我就跟爸媽告狀說你弄傷我,你昨晚已經捱頓鞭刑了,今晚你也想再捱一次?
 ————你長得這麼好看,不跟你玩一下也太浪費了。
 ————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吧,誰要你長着這副臉孔?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已經很想毀掉你了。
 場景突然轉換成他被堂弟壓在床上的畫面,堂弟一手箝住他的手腕,另一手扳住他的下巴,對他說盡各種各樣下流的話,粗暴地扒開鳴海的襯衫………
 「嗚!」鳴海悶叫着睜開眼睛,急促的呼吸着,惶恐地環顧四周。
 陌生的窗戶、陌生的書桌、陌生的床,還有自己仍被綁在椅子上,種種跡象都很明顯的告訴他,剛才的只是一場噩夢。
 窗外的天色仍未亮,現在還是半夜嗎?抑或者是其實現在已經是早上,只不過因為冬天日短夜長的關係,所以天色仍是一片昏黑?
 不過,就算是哪個原因,鳴海都沒有心情去睡個回籠覺,他不想再做那場噩夢了。
 他蹬着椅子,移動到書桌旁邊,他記得昨晚高垣有再找他一次,當時為了解開繩子讓他吃飯,書桌的抽屜有把美工刀,而飯後高垣也沒有將美工刀拿走,就這樣放回抽屜。
 使力打開抽屜,一把小小的美工刀就放在裏面,鳴海算算位置,忍着繩子勒緊皮膚的痛楚將美工刀抽出來。
 輕輕推開刀片,他小心地開始割斷繩子,幸好刀片還算鋒利,他不消多久就替自己鬆綁。
 長時間被綁在椅子上讓他手腳發麻,他只好坐在地上,揉着雙手雙腳,看着手上的美工刀。
 其實高垣昨天說得沒錯,他之所以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自殺,是因為從他發動大審判官的術式後,他每當出外看到別人,總會見到他們的走馬燈,看到他們不為人知、令他噁心的一面,讓他作嘔。尤其是叔父母那一家,每天回家就看到他們在外面做了多少骯髒事,再加上現實裏所受到的虐待,他不由得有了這麼一種想法:
 ——————若果他死了,或許就不用再看那些走馬燈了。
 他是這樣想的,但天曉得每次他總是失敗收場,就像是在跟他作對般。
 一股疼痛突然喚回他的思緒,垂眸一看,原來自己不知不覺用手上的美工刀割開自己手腕的脈博,血沿着他的指尖一滴一滴的落在木板地上。
 嘴角抿出一抹微不可見的笑,他閉上眼睛,任由血汨汨流下。
 「你在幹甚麼?」
 伴隨着質問,手腕被某種力量攫住,鳴海反射性的睜開眼睛,只見高垣怒目而視,抓住他正在流血的手腕。
 「我只是忘記收起美工刀,你就趁機會做這種事?」
 「這與你無關,放開我。」
 這句話彷似激起高垣的怒火,手刀往鳴海脖子打下來,對方立時暈倒過去。
 幸好發現時間早,加上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避開手筋,傷口並不深,高垣簡簡單單地幫他包紮好傷口,將他安放在床上。
 「毛毛,你覺得我應該要怎麼辦?」
 「汪汪汪!」
 「唉……說實話我真是不太想綁起他,但是不這樣做,他一定會趁我不注意時做傻事。」
 「汪汪汪!」
 「待會兒我去找找那位大人商量吧。」
 他看了鳴海一眼,又看看包紮好的傷口,最後決定將人綁在椅子上。
 就算鳴海醒來後恨他入骨,他都沒辦法看着他這樣傷害自己,他一直把鳴海當作自己弟弟看待,實在不能忍受他如此對待自己。
 「走吧,毛毛,我們去做早飯,待會兒我們還要餵大哥哥吃飯。」
 「汪汪汪!」
 高垣摸摸柴犬的頭,離開房間到廚房做飯,昨晚的材料還沒用完,他可以做三份。
 「早安,雪村君。」
 「雪櫻大人?」
 一個面容秀麗的青年不知何時出現在廚房,看着高垣的眼神充滿溫柔。
 「第六百六十七屆閻羅王居然會特地過來探訪,真是難得。」
 沒錯,眼前的青年正是已退任的閻羅王,同時也是地獄歷屆以來最年輕的閻羅王。
 「我是來看看鳴海君,他的情況真是十分不妙。」
 「沒錯,求死慾十分強烈,而且他又對大審判官的力量十分抗拒,這樣下去他遲早會崩潰。」
 「不過他到現在還沒有暴走已經算是不錯了,部分大審判官在未收到閻羅王特配的飾物前,會因為看到過多人性黑暗面而失控,但是鳴海君他卻是選擇將這種失控發洩在自己身上。」
 「雪櫻大人,真的只能要鳴海成為大審判官嗎?」
 「沒錯,一旦大審判官的力量認定了宿主,他就無法反抗。」青年神色變得凝重,看了樓上一眼「雪村君,現在無論你有多不捨,你都要先極力阻止鳴海君自殘,就算他向你求饒,就算他有多難受,你都要狠下心腸,不能讓他自由活動。」
 「我知道了。」
 「還有,我給你一張藥方,這可以讓鳴海君暫時不受大審判官的力量干擾。」
 「甚麼意思?」
 「他一天不肯成為大審判官,他體內的力量就會越焦急,這張藥方可以暫時安撫大審判官的力量,但這拖不多久。」
 「謝謝你。」
 「不用謝,我也只是為了她(彼女)。」
 青年朝高垣揮揮手,然後消失在他眼前,下一秒,樓上傳來重物砸在地上的響聲。
 「汪汪!」
 「這麼快就醒過來了?」
 他喃語着到了樓上的房間,只見鳴海連人帶椅的倒在地上,那雙漂亮的黑眸黯然無神,被勒着的嘴巴發出聲如蚊蚋的嗚咽聲。
 「怎麼了?你覺得你這樣能摔死自己嗎?」
 「嗚嗚嗚……」
 「想我殺掉你?我怎會捨得下手呢?」他親暱地撫摸鳴海柔軟的頭髮「我如果真是要你的命,剛才就不會阻止你了,不會只是把你綁在椅子上。」
 「嗚嗚……」
 「你一直這樣壓抑着大審判官的力量,遲早會受到反噬,所以剛才我從一位熟人手上拿到一張藥方。」
 他在鳴海眼前攤開雪櫻大人不久前給他的藥方,只見少年惶恐的盯着上方的文字,朝他搖頭。
 他不要喝……他不要喝這些東西……
 「我去做早飯,你就等會兒吧。」
 說是等會兒,但其實高垣弄了一個多小時才過來,當他再次進來房間,只見他手上的托盤放了兩個碗子。
 這次他沒有昨天這樣讓解開繩子鳴海自己吃飯,他親自餵他吃飯,怕他趁自己一個不注意又跑去做傻事。
 「我不吃了,我沒有胃口。」
 「你是不想吃,還是真是飽了?」
 「我真是飽了。」
 「那麼就喝藥吧。」
 看着高垣手上那碗黑得像墨水的藥湯,鳴海緊抿着唇別過頭去,他不想喝這個。
 「鳴海,喝下去,這碗藥能幫你稍微降低大審判官的力量。」
 鳴海仍是抿着下唇不肯就範,甚至舌頭悄悄咬住自己的舌尖,打算就這樣咬舌自盡。但是高垣以前是他的好友,多少都知道他的想法,只見他眼神一黯,直接喝掉手上的藥,二話不說扣住鳴海的後腦勺,硬吻上他的唇。
 「嗚……嗚嗚嗚嗚……」鳴海瞪大眼睛,震驚之下放鬆力度,讓高垣將含着的藥湯送進他嘴裏。
 他難受的蹬着椅子拚命掙扎,反而被對方抓住,而且吻住他的唇的力度越來越大,幾乎是在咬住他的唇,逼使他將湧進嘴裏的藥湯吞下去。
 未幾,高垣終於「餵藥」完畢,放開了鳴海,只見他的唇角因為剛才劇烈的「餵藥」而流血,身上的衛衣被扯得有點歪亂,活像個被調戲的女孩。
 「這是你反抗的後果。」
 「……你這混蛋。」
 「誰要你不肯好好喝藥?」
 高垣放下藥碗,解開綑綁鳴海的繩子,扶着他坐到床上。
 「我帶你去跟毛毛散步,紓緩一下情緒。」
 「………嗯。」
 他實在是不想再被綁在椅子上了,就算要跟高垣出門遛狗,他也不想這樣被拘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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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垣的房子位於安靜的住宅區,每幢房子之間都有小樹林相隔着,所以發生事故時,周邊鄰居通常都是後知後覺,亦因如此,鳴海沒有向外界求救,這個住宅區的居民根本就是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
 他還記得自己和高垣仍是好朋友時,每次一走到他家門口,都會聽到高垣被自己父母打罵,而據說附近鄰居只有在經過高垣的家才知道這種情況,但因為高垣的父母是個非常強勢的人,甚至有些鄰居會反過來被他們追罵,久而久之他們也不敢出面干涉,直到高垣某天失控殺死自己的父母為止。
 因為屍體沒有外傷,加上高垣本來就是一直遭受父母暴力對待的受害者,外界也沒有在意這件事情。
 鳴海一臉複雜的看着走在自己身邊的高垣,他正拉着牽繩,讓毛毛在他可以控制的範圍內走動。他的表情就如鳴海印象中的這麼溫柔,眼神充滿憐愛,根本不會讓人相信他是地獄裏讓人聞風喪膽的大審判官。
 「呵呵,毛毛果然真的是很喜歡鳴海。」
 「昨天你是故意放牠出來嗎?」
 「當然不是了,大雨天還讓牠跑出去,我要花很多時間幫牠洗澡的。」
 「真是看不出來你會對動物如此細心。」鳴海忍不住嘲諷他「我還以為你是利用毛毛作誘餌,將我抓來這裏。」
 「鳴海,我一向不會要毛毛做這種事,是牠天生就對有着強烈負面情緒的和求死慾的人特別敏感,牠如果感應得到,我怎樣阻止都沒有用。」
 「你是在哪裏撿到牠的?」他記得高垣曾經說過,狗狗是他在某天放課時撿回來的。
 「不知道,是牠自己跟着我,那時候應該是我弟妹被人口販子帶走的幾天後吧?每天都被爸媽當成仇人看待,聽着他們對我說盡惡毒的話,最傷的是那句『為甚麼不是你被殺死』,讓我不時冒出倒不如自己現在去死的念頭之類的想法。」
 所以毛毛是感覺到高垣的求死慾才跟他回家嗎?鳴海不禁望向柴犬,但他感覺不到牠身上有甚麼異樣。
 「汪汪汪!」
 「好,知道了,你想回家吧?」高垣將牽繩遞給鳴海「你就帶牠走回家吧,大哥哥。」
 「不要這樣叫我。」鳴海一臉不悅的接過牽繩「好了,毛毛,我帶你回家。」
 「汪嗚嗚!」柴犬高興的吠叫着,開始小跑步起來。
 「呵呵,毛毛似乎很開心,待會兒回去後,我可以考慮一下對你溫和點。」
 聽到他這句話,鳴海其實是想立刻推開他逃走,但是他知道自己根本逃不了。他被大審判官的力量認定了,高垣如果想找他,只要憑着他體內的力量就可以輕易找到他。
 「你想走嗎?」
 「你覺得呢?」
 「我放你走的話,你還能去哪裏?你應該不會想回去那個家吧?」
 高垣輕輕攫住鳴海的臂膀,悄悄地施大力度,不讓他思緒遠去。
 「如果我能找到個容身處,就不會回去那個鬼地方。」
 「所以我給你一個容身處。」
 「你一開始就把我綁起來,那只是個牢籠。」
 「鳴海,如果你不這樣傷害自己,你就不會覺得我是在關住你。」
 高垣若有所指的看着鳴海包紮着的手腕,鳴海隨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知道他話裏的意思。
 他一日如果不肯成為大審判官,不肯放棄尋死的念頭,那麼他到哪裏,在他眼中只是一個困住他的牢籠。
 
 
 
 
 
 
 
 
 
 
 
 
 
 
 
 
 
 
 
 
 
 
 




No.1349190477 2020-05-24 16:22:30
Zero闇  Lv.1:0
BM   發言  


 《牢籠》——————— 昔日好友
 
 
 
 雨天,總是令人心煩氣躁,特別是對鳴海來說。
 真是有夠煩啊!今天在學校被那個不知道發甚麼神經的松本找碴,他只是嗆了幾句話,那傢伙就率先發難,揪了三、四個同學過來跟他對質,結果吵着吵着其中一人動手打了鳴海一巴掌,讓他失去控制直接出手打人,把松本那群人揍得鼻青臉腫,跑在地上哭喊求饒。
 想當然矣,老師事後把鳴海和松本他們抓去教員室狠狠斥責一番,各記他們一支小過。然而,老師沒有因此放過鳴海,他們跟他算起舊帳,還在他跟前打電話給他那對好吃懶做、荒淫無恥的叔父母,告訴他們鳴海平日在學校的行為,包括蹺課、跟老師頂嘴、不遵守校規等。
 叔父母雖然不務正業,但是很在意自己的面子,一收到老師的通知,馬上趕到學校把鳴海罵得狗血淋頭。他們不罵還好,這一罵真是將人給惹火了,當鳴海回過神來時,整間教員室幾乎被他砸了大半,其他老師和叔父母則只懂癱在地上瑟瑟發抖,生怕會成為他下一個狠砸的對象。
 於是,他就在眾人惶恐的目光之下,頭也不回的離開學校,淋着大雨漫無目的地走着。
 他不是傻瓜,如果他現在回去那個噁心的家,不僅要應付那對廢人夫婦,還有他們那個變態兒子。
 叔父母有個獨生子,比鳴海小一歲,兩人小時候明明沒有甚麼交集,但自從鳴海的雙親離世、叔父母接手成為他的監護人開始,這個堂弟漸漸接近他,還展現他不為人知的、變態的一面,例如有時候鳴海在打掃房子、剛好經過堂弟房間,這傢伙就會把他拉進房間,對他上下其手,又或者是趁鳴海睡覺時跑到他房間舔舐他的臉。
 但最過分的是有次他放課回家,一進去自己房間就被堂弟埋伏襲擊壓在床上,當時這傢伙朝鳴海說了這麼一句:
 「你長得這麼好看,不跟你玩一下太浪費了。」
 幸好他當時反抗成功,咬傷堂弟的鼻子逃離現場,但這件事已經足以在鳴海的心裏留下陰影,他很想離開那個家,離開這個世界,然而他找不到容身處,找不到一絲機會。
 「汪汪!」
 「嗯?」他抬眸看過去,一隻可愛的柴犬坐在他眼前,伸着舌頭傻笑,絲毫不在意自己被雨水淋溼。
 「汪汪嗚!」狗狗高興的往鳴海撲過去。
 「怎麼了?你迷路了?還是跟主人失散了嗎?」
 鳴海彎身撫摸柴犬,嘴角不自自主往上揚,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笑過了。
 自從他跟高垣吵翻後,他就沒有再笑過了,再加上他不久前還親手將自己父母打得魂飛魄散,讓他的情緒更添上一份陰鬱。
 他抱起柴犬,跟牠那雙圓滾滾的大眼睛對視,狗狗似乎十分喜歡被這樣抱着,伸出舌頭不斷發出興奮的「嘿嘿」聲。
 「我帶你找個地方避雨,好嗎?」
 「哎唷,原來毛毛你跑來這裏吧?」
 惡寒瞬間爬滿鳴海全身,他悚然回過頭來,一名年紀看起來跟自己差不多、有着白髮紅眼的少年正在笑看着自己。
 「真是謝謝你幫我找到毛毛,鳴海,不如順道過來我家喝杯茶吧?」
 「你…………」鳴海只懂抱住狗狗,跟這個昔日好友對望。
 他完全忘記了,以前他和高垣還是朋友時,曾經有跟這隻柴犬玩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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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是很開心,鳴海,我們倆已經有多久沒有見面了?」
 「我不知道。」
 「很冷淡欸~~我們可是朋友哦。」
 「以前我們是朋友,但現在不是!放了我!」
 他被綁在椅子上,身上的制服已換成灰色連帽衛衣和淺藍色窄管牛仔褲,他怒瞪着高垣,但對方絲毫不為所動。
 「生氣了?真是可愛。」
 「你想幹甚麼,高垣雪村?」鳴海不斷扭動被反綁的雙手,卻徒勞無功「你把我抓來這裏是怎樣?」
 「我只是想幫你而已,你應該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的狀況。」
 「我不用勞煩你幫我。」
 「鳴海,你還要逃避到甚麼時候呢?我知道你也被選中了。」
 「那又怎麼樣?這應該與你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你可是要成為大審判官,怎會跟我沒有關係?」
 「我不是大審判官。」
 「你拒絕有用嗎?從你突然發動大審判官的術式開始,就證明它認定了你,你要知道成為普通審判官是沒有可能突然發動大審判官的術式。」
 鳴海忿忿的瞪着他,他無法反駁高垣的話,因為他說的沒錯。
 從他突然能使出大審判官的術式將自己父母打個灰飛煙滅,他就已經預料到這個事實,但是他不願承認。
 只要他承認,他就會不由想起那個小女孩,他在那個小女孩面前將他的父母撕得七零八碎,還差點將她………
 「鳴海,你回答我一個問題,自從你發動大審判官的力量後,自殺了多少次?」
 「你……你為甚麼會………」他不能置信的看着高垣,這個人是怎會知道這件事?
 「為甚麼我會知道?你以為我是傻的嗎?我和你都是大審判官,要探看你的記憶當然是小菜一碟了。」
 「你怎可以看我的記憶?」
 「我不看的話,怎會知道你居然自殺了十多次呢?你真是無時無刻不讓人放心。」
 「你………你太可惡了………」
 「你怎麼總是對我不友善?說起來我們倆鬧翻的原因,很像是因為我活生生將某個人肉販子抽筋剝皮,而你覺得我這手段太殘忍,然後我們就開始爭論起來。」高垣輕笑幾聲,伸手扳住鳴海的下巴,逼他看着他的紅眸「鳴海,你太溫柔了,這種人渣我們大審判官是無需手下留情的。」
 「你說得沒錯,我就是太柔弱,所以我沒有成為大審判官的才能。」
 「不是,你是有那個能力,只是你一直拼命否定自己。」
 高垣放開他,從外套口袋拿出一個小盒子,裏面放着一隻是一隻樣式樸素的銀色耳環,以及耳針。
 「鳴海,你知道每個大審判官都會配戴一個飾物嗎?這隻耳環是閻羅王許配給你的禮物。」
 「飾物?為甚麼?」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大審判官能看到每個人的走馬燈,如果他們是住在地獄就還好,但有些大審判官像我們一樣仍在人間生活,閻羅王擔心他們會因為看到過多人性黑暗的片段而暴走發狂,所以會給他們一些小飾物帶在身上,避免他們隨時隨地受到這種能力的困擾。」
 「不要……你不要接近我……」
 「你身上這麼多自殘傷痕,難道不是因為受不了自己所看到的而弄出來的嗎?你還要逃避到甚麼時候?」
 「你夠了!你走開,我不要戴這個!」他蹬着椅子後退,卻被高垣一把攔住。
 「鳴海,我都是過來人,我知道那種感覺是如何。」
 「不要再說……你不要再說……」
 「我曾經也像你一樣,每天看到每個人身上的走馬燈,都會覺得難受、覺得反感,所以你聽我的,戴上這個你就不會再這麼辛苦了。」
 「不要!你走開!我不要戴!你……嗚嗚……嗚嗚!」
 高垣冷不防拿出手帕堵住他的嘴巴,再用布條緊緊勒住,在他的後腦勺打了個結,不讓他吐出堵嘴物。
 「冷靜點,你的情緒現在很不穩定。」
 「嗚嗚………」他難受的咬着堵嘴物,不斷扭動手腕,但繩子綁得結實,一切只是徒勞。
 「你可以否認,但你無法瞞過自己的記憶,你是為了甚麼而自殺,你心裏最清楚。」
 然後,他拿出耳針和耳環,慢慢接近鳴海。少年無法躲開他,只能不斷避開他拿着耳針的手,不讓他在自己耳上刺洞穿環。
 看到對方如此不合作,高垣只好乾脆狠下心將椅子弄倒,鳴海頓時連人帶椅的摔在地上。
 「嗚嗚……」他不斷搖頭,眼神露出一絲哀求。
 「你不能不要,再這樣下去你遲早會崩潰。」
 他在鳴海眼前跪下來,拿起耳針快而準的刺穿他的左耳耳垂,趁他因疼痛分心之際將耳環穿戴上去。一瞬間,鳴海不再發出悶叫,換而之的是他粗重的呼吸。
 「是不是覺得舒服多了?」
 對方沒有回答他,那雙深邃黑眸無神地盯着虛空中的某個點,高垣輕嘆一聲,輕輕扶起椅子。
 「這段時間你就待在我家,你的情況現在有點棘手,我擔心如果就這樣放走你,某天你又會不知道做甚麼傻事。」
 「嗚嗚嗚……」
 「嗯?怎麼了?你有話想說嗎?」
 「嗚嗚嗚……」
 高垣皺着眉頭,扯下他嘴上的布條,拿出堵嘴手帕,聽聽他有甚麼話想說。
 「殺了我。」
 「啪」的一聲,高垣狠狠打了他一記耳光,再重新勒住他嘴巴。
 「我給你說話的機會,你就說這種話?」
 不然他還可以說甚麼?難道是向他求饒嗎?求他放了他嗎?抱歉他實在是說不出口。
 「你今天累了,好好休息,待會兒我給你吃飯。」
 他輕輕揉了下鳴海的頭髮,繞過他離開房間,留下他一人呆在裏面。
 
 
 
 
 
 
 
 
 
 
 
 
 
 




No.1156348631 2019-06-23 16:39:14
Zero闇  Lv.1:0
BM   發言  


 《營宿》————————— 後記
 
 
 
 
 回到東京住處,他先進去浴室,看着倒映在鏡子裏的自己。
 果然受到影響嗎?雖然樣貌沒有改變,但是體格和身高卻「退化」至他高中時的模樣,幸好這變化並不是太明顯,畢竟他現在還是大學二年級生,會維持高中生的模樣也不是奇怪的事。
 他沒想過自己會在其他地方「失控」,在一個奄奄一息的女孩眼前使出「那個」。
 當時他在柏樹下忙着審判那些逃犯,沒有留意到有人會在樹林埋伏襲擊那女孩,是後來她的守護靈哥哥跑來向他求救,他才知道那女孩出事情了。雖然他已經快速趕過去現場,但還是遲了一步,那個女孩被惡鬼打至重傷,若果他沒有送她自己的護身符,恐怕她就這樣一命嗚呼了。
 為甚麼他會特別在意她?她跟自己明明沒有交集,但是他卻不由自主的接近她。
 看着自己的倒映,毫無預料的內心那股瘋狂的躁動久違地襲擊他,他咬着下唇,以自己的意志拒絕「它」的意識侵入。
 —————很想毀滅。
 —————這世上所有人全都是罪孽的化身,不應該讓他們存活。
 —————很想看……很想再看一次……………
 —————罪魂們慘叫哀嚎、垂死掙扎的可憐模樣。
 「大哥哥。」
 女孩清脆如鈴鐺的嗓音突然在他的腦海裏響起,彷彿一拂清風將那些惱人可怖的魔語輕輕帶走,他慢慢的調整呼吸,努力回想自己在大阪跟那個叫彌樹的女孩相處的畫面。
 「………原來如此。」他低語道。
 難怪他會這麼在意她,她第一天跟同學們到溫泉旅館時,他內心那股躁動居然平靜了下來,這令他大為意外,但他當時還沒找出原因,就已經被那女孩身上的一大堆陰氣引起注意。不過也多虧如此,他才可以難得地有段時間不用被「那個」的力量折磨,尤其是他跟那個女孩一起的時候。
 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自己「失控」的畫面?他希望她那時候是真的失去了意識,看不到任何事情。
 在她倒在自己懷裏、沒有再睜開眼睛後,他的理智一瞬間被壓抑已久的怒氣給淹沒了,他先抓住那個同樣被怨靈附身的副社長暴打一頓,打得那個靈受不了跑出來跟他求饒,結果反而使「那個」越發肆狂,他直接將整座森林的鬼魂一一誅滅,毫無憐憫的看着祂們哀鳴着消失在自己眼前。
 當那些魍魎鬼魅完全消失得無影無蹤後,他才知道自己又「失控」了,而且那兩個被附身的學生還因為親眼目睹一切,嚇得精神崩壞,逃也似地跑進森林深處。不過慶幸的是他所誅殺的全都是徘徊不肯離去的地縛靈,而非普通在該處浮遊的「路人鬼」,看來「那個」對他的影響並不是全面性的。
 後來他送那女孩到醫院,順道遇見了她的監護人—————舅舅,她舅舅出乎意料的年輕,大約三十多歲,而且他跟那女孩一樣有着能看見鬼魂的雙眼,所以當他向舅舅如實報告說女孩遇到的事情,對方很乾脆的全盤接受,還跟他聊起天來。
 雖然之前他在旅館已經透過「碰觸」女孩得知她的過往,但他還是再聽一次舅舅的述說。女孩的父母個性勢利,把女兒當作是炫耀自己的工具,所以他們對女孩十分嚴厲,強逼她讀深奧的書籍,又要求她在考試考取滿分,稍有錯誤就會打她。不僅如此,他們連女孩的興趣和夢想也要干涉,一旦發現她畫畫,或是做他們眼中「無意義」的事,就會將她關在狹小的衣櫃,幾天不讓她進食。
 這令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父母不務正業,卻又對他要求甚嚴,而且有時候如果心情不好,他們會打他發洩。小時候他無法反抗,但後來他開始懂事,也知道自己有「力量」了,他變得反叛,會跟父母、師長還有愛多管閒事的大人對抗,那些人才漸漸不再找他麻煩。
 亦因如此,幾天後當女孩的父母到醫院大吵大鬧,他忍不住直接斥責他們,說他們沒資格當女孩的父母,罵得他們落荒而逃。
 「瀧咲………彌樹…………」他輕唸女孩的名字,嘴角抿出淡淡的微笑。
 ——————希望她日後能過着自己的人生,好好發揮她自己的可能性。
 倏地手機傳來震動,喚回他的思緒,他馬上回復以往的冷淡表情,從外套口袋拿出手機。
 「喂?」
 「鳴海哥哥,你回來東京了?」
 「嗯。」
 「那個………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談談,你現在方便嗎?」
 「不如明天再說吧,我今天剛剛才回來。」
 「欸?你今天才回來?發生了甚麼事嗎?」
 「只是發生了突然狀況而已,我已經處理好了,你不用擔心,秦崎。」
 「那麼……我們就約明天見面吧,鳴海哥哥你慢慢休息。」
 「嗯。」
 他掛斷電話,瞄了一眼鏡中的倒映,冷冷的哼了一聲,離開浴室。
 
 
 
 
 
 
 
 




No.1338299120 2019-06-23 15:26:59
Zero闇  Lv.1:0
BM   發言  


 《營宿》————————— 決心
 
 
 
 
 「副社長?你怎會跑過來?」
 「瀧咲,這幾天我都對妳說了很多過分的話,對不起。」
 「欸?我……我沒有在意,你不用特地來道歉。」
 「其實我早就知道瀧咲妳是個長得很漂亮的女孩,妳之前不是在社辦差點被美田他們非禮嗎?當時妳掙扎時,瀏海有一瞬間給撥開了,我剛好看到。」
 「那……那又怎麼樣?為甚麼你要提起這個?」
 彌樹緩緩復退,跟副社長拉開距離,她覺得副社長有點不對勁。只要看他全身圍繞着一團黑氣,就知道他應該跟天野學姊一樣,因為召靈遊戲而被一些東西纏着。
 「吶,瀧咲,我很不甘心。」副社長開始往彌樹步步進逼「為甚麼妳跟那個男生一起睡?為甚麼妳跟他一起可以這麼快樂?他有甚麼地方比我好?」
 「你……你在說甚麼?」彌樹被他逼至一棵大樹下「你不要再走過來了。」
 「難得那個男生不在妳旁邊,我怎麼可能白白浪費這個好機會?」
 彌樹心裏一驚,往旁邊溜走要逃跑,但她跑不了幾步就被副社長從後撲倒在地,再被他拖進樹林深處。
 副社長將她壓在大樹下,一手箝制住她的雙手,另一手揑住她的嘴巴,湊到她跟前,跟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對視。
 「瀧咲,妳是時候要好好展現妳自己了。」
 「嗚嗚嗚!」她扭動身子要掙脫,但她一個女孩子的力氣,根本抵不過男生。
 「妳不要再裝了,昨夜妳跟一個不認識的男生睡在同一間房間,我就不相信他沒有碰妳!」
 語罷,他開始要脫掉彌樹的衣服,彌樹邊叫邊打他,並掙扎着要推開他,結果被他揍了幾拳,打得她頭昏目眩。
 「賤人,妳在推甚麼?妳是有多不滿意我嗎?」副社長一把揪住彌樹的衣領,兇神惡煞的瞪着她「妳就是那麼喜歡那個帥哥?」
 「不是……我跟大哥哥不是你所想的那種關係………」
 「哈哈哈!不是那種關係?我才不信!」他粗暴的放開彌樹「我要驗證一下。」
 「不要!求求你不要!不……」她還沒說完,副社長打了她一記耳光。
 「妳閉嘴!妳再吵的話,我就叫渡辺和沼田過來!妳應該不希望被幾個男生輪流玩樂吧?」
 淚水簌簌的從彌樹雙眼流出,她睜着淚眼,朝副社長搖頭哀求他住手,但顯然的對方並沒有因為她求饒而放過她。他壓在彌樹身上,將臉湊至她的脖頸處,用力嗅聞她的髮香。
 很噁心!很討厭!她內心如此吶喊着,但她不敢掙扎反抗,深怕又要承受副社長的拳頭。
 倏地副社長大叫一聲,整個彈也似的從彌樹身上離開,彌樹趕緊爬起來往山頂跑。她寧願跑回去跟大哥哥一起「見鬼」,也不要貿然回去旅館,天曉得副社長會不會再次在路上攔住她?
 「彌樹,危險!」哥哥的聲音毫無預兆地響起,但已經太遲。
 「啊!」
 她被甚麼東西絆倒,整個人往前摔倒在地上,回頭一看,她全身立時打了個冷顫。
 十多個透明的靈體,不分男女,虎視眈眈的盯着她看,彌樹被祂們看得內心發寒,在地上匍匐後退着,但意外地這些靈體沒有往她逼近,就只是心有不甘地看着她。
 為甚麼祂們沒有碰她?女孩不解的看着自己全身上下,除了之前大哥哥送的護身符外,她身上就沒有其他驅鬼器具了。
 「彌樹,妳還在發甚麼呆?趁祂們現在被護身符的力量震懾住,快點去找大哥哥!」
 「啊………是!是!」
 「賤人!妳要跑去哪裏?」副社長的咆哮從後方傳來,嚇了彌樹一跳,馬上站起來拔腿就跑。
 「給我攔住她!」
 「但那女孩身上的護身符散發的力量很強,我們沒辦法抓住她。」
 「我管她帶了甚麼東西!總之今天我一定要她!」
 副社長和鬼魂們的交談一言一句傳進彌樹耳裏,令她加快腳步逃跑,她實在是不敢想像自己被副社長抓到後的下場!
 然而,人的速度畢竟是及不上阿飄們的速度,再加上在祂們眼中,天生就是極陰體質的彌樹無疑是難得一見的「山珍海味」,就算她身上帶着那個奇怪的符,那些鬼魂們仍然不放棄的使出自身薄弱的力量,製造各種意外令她受傷流血。
 只要她流下一滴血,祂們就可以直接碰她了。
 「可惡!祂們跟那個副社長有了共識,一定要活抓妳就是了!」
 哥哥邊抱怨邊抵住鬼魂們的攻勢,但祂一鬼之力很難應付數量眾多的「餓鬼」們,很快那些惡鬼立刻將矛頭指向祂,祂們三五成群,上前圍住哥哥,對祂使出近距離的攻擊。
 「哥哥!」
 「嗚………彌樹妳快跑……啊!」
 祂還沒說完,其中一隻女鬼的長髮突然伸長,將哥哥抓到半空中,把祂扔到一旁。
 「哼!區區一隻守護靈就想跟我們對抗,真是不自量力。」
 「先宰掉這小子吧!待會兒再慢慢享用那女孩。」
 「不要!求求祢們不要傷害哥哥!」
 彌樹雙手張開,擋在哥哥眼前,就在這一瞬,不知哪隻鬼的力量直打中她,女孩整個人立時被彈飛,嬌弱的身軀因強大的衝力撞斷了兩、三棵樹,最後她落地後還翻滾了幾下才停住。
 「嗚!」鮮血從嘴裏吐出,女孩一手按住胸口,虛弱的呼吸着。
 很痛!她甚至覺得全身骨頭在剛才的撞擊斷裂了,視線漸漸模糊,一道溫熱的液體從額上流下,是血!
 「哼!終於找到妳了,真是花了我不少力氣。」
 副社長在她跟前蹲下來,一臉戲謔地看着身受重傷的她。彌樹想跟他拉開距離,但她沒有力氣,而且每當她一動,身體就會傳來激烈的疼痛。
 「哈哈哈哈哈!怎麼了?痛得無法逃跑嗎?一開始乖乖聽話不就好嗎?」
 「不准碰她!」渾身是傷的哥哥擋在副社長跟彌樹之間「我就算被祢打得灰飛煙滅,也不會讓祢碰我妹妹一條頭髮。」
 「哼!祢可以嗎?不要笑掉我的大牙了。」
 「祂當然不能了,但我可以。」
 淡淡的嗓音突然在副社長背後傳出,他還來不及回頭,甚至是作出反應,一個火球直打中他,把他撃飛。
 彌樹吃力的抬起視線,看見那高瘦的身影站在自己跟前,是大哥哥。
 他彎下身子輕輕抱起她,察視她的傷勢,只見他每觀察她身上的每一道傷口,眼神開始出現變化,全身漸漸散發寒氣。
 他要動怒嗎?彌樹眨了幾下眼睛,最後整個人癱軟在大哥哥懷裏。
 「哥哥,祢先退下,這裏交給我處理。」
 「但彌樹她要怎麼辦?」
 「我會看着她。」大哥哥低首看了女孩一眼「她還有氣息,請祢放心。」
 話音一落,彌樹的意識猶如被切斷了開關般,隨即陷進一片黑暗。
 
 
 
 
 結果,當彌樹再次回復意識時,人已經是躺在醫院,而且還昏迷了七天才醒轉過來。
 根據舅舅轉述,她是被一個長得很帥的年輕男生抱出森林,當時男生向警消和社長他們解釋說彌樹在找人時被副社長襲擊,為了逃跑失足滾落山坡,然後就陪她一起去醫院。
 至於天野學姊和副社長,消防人員及後在森林左邊的柏樹下發現他們,不過兩人的精神狀態都陷進瘋癲狀態,經由醫生診斷,他們倆一輩子無法再過正常人的生活,終生都要在精神病院度過。這對於彌樹來說是預料之中的事,她記得大哥哥曾提起過,那是學長和學姊自己惹來的禍,會變成這樣一點也不奇怪。
 「是說那個男生也真厲害,看起來比妳大四、五歲,但氣場卻比成年人還要強,只是兩、三句話就把姊姊他們轟走。」
 「爸媽他們有來過?甚麼時候?」
 「很像是妳入院後的兩、三天吧?他們一進來就罵我害妳受傷,說甚麼都是畫畫惹來的麻煩,還打算給妳辦理轉院手續,吵得不可開交。結果那個男生瞪了他們一眼,他們才嚇得不敢再吵下去。」
 「是嗎?果然是大哥哥會做的事。」
 「妳知道他說甚麼嗎?他說姊姊他們不是做父母的料,一個單身的插畫家都可以將一個女孩子照顧得漂漂亮亮,而他們卻連最基本的做不到,還可以憑甚麼自稱是妳的父母,幫妳決定任何事情。」舅舅似乎回想起當時的畫面,感到滑稽的笑了幾聲「真是有夠好笑,一向盛勢凌人的姊姊和姊夫完全被那個男生嗆得無法反駁,最後狼狽萬分的離開。」
 彌樹也輕笑幾聲,她沒想到大哥哥居然連她的父母也敢抬槓,而且還輕輕鬆鬆的制霸。
 「彌樹妳……」舅舅一臉詫異「妳居然笑了?」
 「欸?」
 「太好了!妳終於笑了!終於笑了!」舅舅激動的握住她的手「自從接妳過來後,妳就沒有再笑了,看得我很心痛。」
 「對不起……舅舅……一直都讓你擔心了。」彌樹也禁不住流淚,她沒想到自己輕輕一笑,就可以讓舅舅反應這麼大。
 「幸好我讓妳參加營宿,妳才可以認識到這麼好的男生。阿樹全都告訴我了,他在那幾天很照顧妳,還出手救妳。」
 「救我?」彌樹突地想起她昏迷前被惡鬼襲擊的畫面「對了!大哥哥他沒事嗎?他一個應付那麼多鬼魂,他沒受傷嗎?」
 「他沒事,當時他是毫髮無傷抱着妳走出樹林。」
 沒有受傷?不會吧?面對數量眾多的惡鬼,他還可以全身而退?這個大哥哥究竟是甚麼人?
 「彌樹妳怎麼了?難道在想那個男生嗎?不過他昨天已經回去東京了。」
 「欸?他……昨天才回去?」她記得大哥哥很像是預定在月曜日 (週一) 回去的。
 「沒錯,昨天他看妳開始恢復意識,就說要回去東京了,離開前還要我幫他給妳這個。」
 舅舅遞給她一本本子,彌樹展上就認出那是她的畫簿,她翻看一遍自己的畫作,最後在那幅她出事前繪畫的櫻花樹風景畫停了下來。
 上面出現了一行潦草但秀麗的字句,是用鉛筆寫的:
 「謝謝妳,彌樹,這幾天跟妳一起,我久違地再次感到快樂。」
 視線驟然模糊一片,淚水從彌樹眼裏流出,她抱住畫簿,不斷說着「謝謝你」。
 她決定了,她要考上美術高中、美術大學,成為一個插畫家。
 因為,她身上也有各種可能性。
 
 ———————— 完
 
 
 
 
 
 
 
 
 
 
 
 
 




No.1398250875 2019-06-22 18:32:56
Zero闇  Lv.1:0
BM   發言  


 《營宿》—————————— 大哥哥的身分
 
 
 
 
 兩人出到旅館,往東面走去,大哥哥一手握着彌樹的頭髮,另一手插着外套口袋,緩緩走在前方。
 一到樹林入口,彌樹的身體立時起了反應,全身開始冒雞皮疙瘩,一股噁心感油然而生,看來裏面有很多「精彩」的東西在等着她。
 「妹妹。」大哥哥開口說道「待會兒妳走前面,我會在後面看着。」
 「欸?為……為甚麼?」
 「妳走前方的話,如果出了甚麼事情,我可以立刻採取行動。」
 語罷,大哥哥走到彌樹後方,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示意她進去森林。
 「但我們要走哪個方向?」
 「妳覺得哪個地方不對勁,就往那個方向走。」
 「是。」
 彌樹只好深吸一口氣,邁步進入森林,直接往左邊走去。
 左邊的樹林不知道是甚麼原因,煙霧繚繞,視野迷濛一片,讓人感覺隨時會有東西衝出來,而且裏面的溫度比剛才樹林入口處還要低。彌樹不安地抓住自己的手臂,往哥哥的方向瞄了一眼,祂臉色凝重的盯着前方,眼神充滿警誡,還有濃濃的敵意。
 「等等。」大哥哥突然出聲道「有個東西過來。」
 「東西?難道是學姊?」
 「不是,妳先退後。」
 彌樹立刻聽話地退到大哥哥身後,看着他在空中劃了個圓,低聲唸了幾句話,指訣一揑,直往前方指去,隨即茂密的林子裏傳來男人慘叫的聲音。
 「那……那叫聲是………」
 「放心,那只是普通的地縛靈。」
 大哥哥往後一拉,一個半透明、頭頸快要分離的男鬼彷似被拖出來般飛到他眼前。當他一對上大哥哥的眼睛,出乎意料地祂是滿臉恐懼,嘴裏不斷發出凌厲的叫聲,掙扎着要逃離大哥哥,但祂似乎被甚麼東西捕縛住,無論祂怎樣扭動身軀,都無法動彈半分。
 「我有事情要問祢。」
 「大……大人饒命!我甚麼都沒有做!」
 「昨晚是不是有個女生跑進去?」
 「女生?是不是穿吊帶背心的那個醜女嗎?」男鬼怯怯地問道。
 「她跑到哪裏?」
 「就……就跑到柏樹下的基石座,她被鐵木大哥看中了,要娶她為妻,說實話我真的不明白大哥怎會看上那個醜女,要是我選擇的話,一定會要這個大正妹。」
 男鬼轉頭看着彌樹,朝她投以色瞇瞇的微笑,大哥哥淡淡地看了男鬼一眼,結了個手印,男鬼一下子被某個無形的力量牽引定在半空中,半透明的身軀開始消失。
 「啊!不要!大人求求你!我不想這麼快就受審!」
 「祢已經逃了很久,我沒可能任由祢在這裏流連。」
 「但是審判師大人,我的怨………」
 「聽祢剛才還可以說那種下流話,我倒是看不出來祢有多大怨氣。」
 大哥哥毫不留情的結了幾個手印,朝男鬼使出攻擊,彌樹一臉愕然的忤在原地,看着火焰不斷憑空出現,快而準的打中男鬼的身體。
 她突然想起昨晚哥哥的話,祂說這個大哥哥並不是普通的陰陽師,難道是因為祂早就感覺到他異常的力量?
 最後,她看見大哥哥召喚出一個黑洞,將那隻男鬼給吸進去,再一次樹林只留下他們兩人。
 「剛才發生的事,妳不要說出去。」
 「我……我知道了。」
 「我們走吧,去找柏樹下的基石座。」
 兩人再次出發,這次他們是並肩而行,彌樹偷看一下大哥哥,只見他的視線直盯着地面,似乎在沉思。
 剛才那個男鬼稱呼大哥哥作「審判師大人」,那到底是甚麼意思?而且在那個男鬼說出這個稱呼時,她似乎看見大哥哥動怒了,他不喜歡這個稱呼嗎?
 「妹妹,我要先向妳道歉。」
 「道歉?為甚麼?」
 「其實妳本來不用跟我來找人,只要妳借我幾條頭髮,我就可以找到人。」
 「欸?所以你是故意要我離開旅館?」
 「嗯。我覺得那些傢伙對妳不懷好意,擔心留妳一個人在旅館會有危險。」
 「謝謝你,大哥哥。」
 「妳不生氣嗎?」
 「沒有,大哥哥你是擔心我而說謊,我不介意。」
 「妳比我想像中還要單純。」
 「單……單純?」
 「明明一直被人欺負,但卻又這麼相信一個陌生人,真是單純。」
 大哥哥說完輕輕一笑,彌樹不禁看呆了,他笑的樣子很溫柔,給她一種親切感,不像之前扳着臉時渾身散發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她突然覺得,這個帥氣的大哥哥或許並不如外表看起來這麼冷酷,搞不好他其實是個溫柔穩重的人。
 「後退!是她來了。」
 大哥哥瞬間凝重神色,將彌樹護在身後,全身再次散發出她再熟悉不過的冷酷氣息,盯着前方。
 「啊啊啊!為甚麼?為甚麼是我?」一個披頭散髮,衣衫不整的女生咆哮着從樹堆衝了出來,她狂亂的環視四周,最後將目光定在彌樹身上「是她!是這個人!是她害的!」
 女生齜牙咧嘴的要撲往彌樹,大哥哥一把抓住她,在她的額頭、脖子還有腹部點了一下,女生慘叫着後退。
 「妳不要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是妳自己惹的禍,怪不了別人。」
 「不是!是她的東西害我變成這樣子的!」
 「哼!妳和祂都是那種死不認錯的類型,果真天生一對。」
 「你閉嘴!你區區一個道士懂甚麼?」
 「我的確是不懂,不懂妳為甚麼瞧不起這位妹妹。明明長得這麼醜,性格又好不了哪裏,只是恃着自己家勢就肆意欺負別人,難怪妳會有那麼多跟在後面。」
 「你!你居然敢侮辱我!」女生似乎被大哥哥毒辣的話語氣到,那雙三角眼往上吊「我不會讓你們倆活着離開!」
 「就憑祢這副破軀體?哼!」
 大哥哥唸了幾句彌樹聽不懂的術語,然後幾道金黃色的絲線在空中出現,將女生綁住。女生發出咆哮,將其他靈體給叫過來,但大哥哥似乎早已想到有此一着,他結了幾個複雜的手印,往那些惡形惡相的鬼魂們彈了一下手指,惡鬼們立時被火焰燃燒洗禮,祂們在地上翻滾哀嚎,紛紛向大哥哥求饒。
 「不會的!你居然是審判師?」女生一臉不敢置信「為甚麼我會不知道?」
 「因為祢跟祢看中的醜女一樣,都是人頭豬腦一個。」大哥哥霸氣的伸出食指指着女生「給我滾出來!」
 「啊啊啊啊啊!」
 一個男性靈體從女生身上彈飛出來,再被金黃色絲線綑縛在半空中,祂驚恐的看着大哥哥,扭動身體要逃脫囚縛,但每當祂一動,絲線就會收得越緊,深深勒住祂的軀體。
 「這裏居然藏了那麼多靈體,看來要花時間處理了。」大哥哥說着說着,將視線轉到彌樹身上「妹妹。」
 「大哥哥?」
 「妳現在回去旅館,我要在這裏處理這些麻煩。」
 「那麼學姊她怎麼辦?」
 「她己經沒救了,她的靈魂有一半跟那個男的融合在一起,再加上她之前召出來的數目都不少,這女生一輩子無法再過正常人的生活。」
 「即是學姊會都在……精神崩壞狀態?」
 「嗯。」
 「真是沒辦法救到她?」
 「妹妹,妳應該知道這種結果是遲早會發生的,那個女生之前玩過不少這些召靈遊戲,身後已經跟了一大堆,以妳的體質沒可能不知道。」
 「……的確我早就看到了,我應該要在營宿前告訴學姊…………」
 她還沒說完,大哥哥伸出食指抵住她的嘴唇,不讓她說下去。
 「妳不用自責,這不是妳的錯。」大哥哥的聲線變得柔和「現在快點回去。」
 「嗯。」她點頭「大哥哥你要小心。」
 「啊。謝謝妳,彌樹。」
 彌樹怔住半秒,隨後轉頭離開,要跑回去旅館。
 剛才她沒有聽錯嗎?大哥哥居然直接叫她的名字!她還是第一次被家人以外的人這樣直接叫名字。
 她,覺得很高興,這是正常的心理反應嗎?
 正當她差不多跑到樹林的入口處,突然有一個人擋在她前頭,嚇得她差點撞上去。
 
 




No.1047089464 2019-06-22 17:09:17
Zero闇  Lv.1:0
BM   發言  


 《營宿》———————— 失蹤
 
 
 
 
 兩人一起緩緩下山,直接到旅館接待大堂,果然一位看似是負責人的中年女人一見到大哥哥,馬上上前抓住他談說有人失蹤的事。
 「唉!我都不知道最近旅館是發生了甚麼事情,先是有搗蛋鬼,現在又弄出這麼麻煩的事來。」
 「我想見見那女生的同伴,他們現在哪裏?」
 「在休憩區。」
 「嗯。還有請妳通知警察和救護人員過來。」
 「是。」
 負責人匆匆地跑回去櫃檯報警,然後跟大哥哥報告說警消人員會在一個多小時左右到達。大哥哥點頭後,帶彌樹去休憩區找社長。一想到待會兒又要跟社長他們見面,彌樹的心情開始緊張,她已經預想到他們會對她說一些難聽的話,因為她跟一個容貌出眾的男生一起。
 到了休憩區,社長和同學們一看見她跟大哥哥出現,意外地他們是一臉看到甚麼可怖事物般,朝大哥哥投以恐懼的眼神。
 「瀧咲,這人是誰?為甚麼妳會跟他一起?」
 「這與你有甚麼關係?我跟她一起又不會給你這位社長造成困擾。」
 「你怎會知道我是社長?」
 「訝異嗎?但我知道的不僅是這個。」大哥哥冷冷的瞟了學姊們一眼「那幾個女生還對自己的學妹做了很過分的事。」
 學姊們完全失去了氣勢,她們眼神閃縮,不敢跟彌樹對看。
 「喂!你這傢伙適可而止了!我們已經有位同學失蹤了,你還要在這裏說一些不相干的話!」
 「那是你們咎由自取。」大哥哥瞪着沼田學長,全身散發出寒氣「你們自己去玩召靈遊戲惹禍上身,我和這位妹妹根本沒有責任幫你們找人。」
 「我……我們……」
 「你們自己去玩就算了,還要把不知情的人拖下水,有夠不負責任。」
 「不是的!是天野提議的!我們根本就沒想過要用瀧咲的內衣………」
 「沼田!不要再說了!」副社長厲聲喝止「瀧咲還在的!」
 「不要緊,學長你繼續。」彌樹淡淡的看着沼田學長「你們拿我的內衣做了甚麼?去召靈嗎?」
 「那個………妳聽我解釋………」
 還沒等沼田學長說完,彌樹已經舉起右手,用力打了他一記巴掌,全身因憤怒而顫抖着。
 「你們還要解釋甚麼?不就是你們拿我的內衣去召喚鬼魂,結果天野學姊首當其衝被附身,還發狂不知跑到何處嗎?下流!」
 「對……對不起………」
 「道歉就可以解決一切嗎?多虧你們這一弄,我也被那些東西盯上了!為甚麼我要無緣無故被你們連累?」
 「瀧咲妳冷靜………」社長想伸手拍拍彌樹的背,卻被她狠瞪一眼。
 「你不要插嘴!你這個社長有做過甚麼事情?你明明也有看到他們的所作所為,但你沒有阻止,還跟他們一起鬧!就算你們只是玩都要知道分寸!」
 所有人,除了大哥哥,全都低頭不敢噤聲,或許是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彌樹會發怒,也或許是因為他們自知理虧,無法反駁彌樹的斥責。
 「現在你們弄到有人失蹤,還不願意承認自己的責任,有夠差勁啊!」
 「我……我們……」沼田學長支支吾吾,半响說不出話來「因為……我們知道瀧咲妳可以看到鬼,所以想妳使用這能力看看可不可以找到天野。」
 「這是誰想出來的爛辦法?」大哥哥冷聲說道「她不是靈媒,更不是道士,要她用那雙眼睛去從那些鬼魂找出一個中邪的人,根本就是推她落火山。」
 「因為……我們不敢進去那個樹林………」其中一位學姊抖着聲線「菊美她……她當時大叫一聲,然後直接從三樓房間窗戶跳下去,但她居然沒有受傷,就這樣跑進去那個樹林。」
 「妳所說的樹林,是不是位於東館附近的那個?」
 「嗯。」
 「你們害怕在那個樹林看到不該出現的東西嗎?」
 「嗯。」學姊唯唯諾諾地點頭「我聽說那個樹林住着很多鬼,覺得菊美在裏面應該都凶多吉少。」
 「唉!偏偏是那個樹林!」大哥哥一臉無奈「我好不容易才收了幾隻,你們還要給我弄出一個大麻煩。」
 他轉頭望向彌樹,盯着她看好幾秒。
 「妳要幫他們找人嗎?雖然妳沒有參與那個遊戲,但他們始終是用妳的貼身物品去召靈,如果妳幫忙的話,我就不用花一番功夫去找人。」
 「瀧咲,妳就幫幫我們吧!求求妳!」
 「拜託妳!我們知道自己平日對妳做了很多過分的事,這次求求妳幫我們吧!妳有甚麼條件,我們一定會答應妳!」
 「你們不要強逼她,她又不是你們的誰,沒有必要答應幫忙,何況我又沒有說她一定要幫忙,反正那個失蹤的女生最後都不會是平安無事的給找出來。」
 「你怎可以這樣說話?菊美她現在下落不明,你居然還說這種風涼話!」
 「哦?但剛才妳不是說那個叫天野的應該是凶多吉少嗎?」
 「我………」
 「而且她既然從三樓跳下去後還可以跑進去樹林,即是附在她身上的應該是力量很多的鬼魂,就算我能趕走那隻厲鬼,那個女生一定或多或少受到影響。」
 「那麼天野她會怎樣?」
 「幸運的話她或許會受點小傷,不然就是發瘋,一輩子無法過正常人的生活。」
 大哥哥這一說,社長他們開始猶豫了,畢竟人是因為他們而出事,如果天野學姊被找到時是完全發瘋的狀況,他們很難跟學姊的父母交代吧?
 彌樹看着眼前這群不靠譜的學長姊,嘆了一口氣,朝大哥哥點頭。
 「我決定幫大哥哥。」
 「欸?瀧咲妳是認真嗎?妳真的要幫忙?」社長一臉不願意「天野她搞不好會………」
 「但我們不可以因為這個原因而甚麼也不做,這樣會給旅館添麻煩。」
 「不過我要怎樣跟天野的家人交代?他們若果知道我們是因為玩筆仙而令她發瘋,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那是你們自己的事,跟她沒有任何關係。」大哥哥不屑的哼了一聲「你們是時候要學會承擔責任了,不要再想逃避了。」
 「我們……」副社長想開口反駁,大哥哥卻舉手指着他。
 「你不要再說是那個叫天野的提議,她現在已經遭到報應了,但你們這些參加者也有責任。你們知道她是拿別人的東西去召靈,但沒有制止她,結果不僅害到自己,也害到其他人。」
 語罷,大哥哥拍了一下彌樹的肩膀。
 「我想向妳借一個東西。」
 「是甚麼?」
 「妳的一小撮頭髮,他們用妳的貼身衣物去玩筆仙,那個被召出來的東西應該也沾有妳的氣息。」
 「所以你想藉由我身上的東西去感應學姊的位置?」
 「嗯。這樣我就不用花這麼多工夫去找人。」
 原來他所指的幫忙是這個,彌樹想了會兒,最後點頭答應。
 雖然天野學姊三不五時就欺負她,但她不想大哥哥為了找學姊大費周章,而且她希望經過這次事件後,學姊能好好反省自己的行為有多魯莽。
 「好,那麼我開始了。」
 大哥哥向旅館借了把剪刀,將彌樹那綹長得誇張的瀏海給剪掉,當她那張秀麗的臉孔在大家眼前展現出來時,所有人完全驚呆得說不出話來。
 「果然我之前碰到的大正妹真是妳。」
 「不會的……這個真的是瀧咲?形象也差太多了吧?」
 「所以我們是跟一個大正妹睡同一間房間?那麼……」沼田彷似想到甚麼般瞪大眼睛「瀧咲妳昨晚睡在哪裏?」
 「昨夜我讓她睡在我房間。」
 「甚麼?她跟你睡同一間?為甚麼?」
 「你還好意思問?你們將這位妹妹的行李扔出房間,又把她關在廢棄神社裏,你們知道她在裏面嚇得差點休克嗎?」
 「休克?」社長一臉震驚「所以瀧咲妳昨晚差點………」
 「我看你們對她做出這麼離譜的事,乾脆讓她在我房間過夜。」大哥哥橫了副社長一眼「怎麼了?覺得後悔嗎?因為沒想到你們一直在欺負取笑的女孩是長得這麼漂亮嗎?」
 所有人都被大哥哥嗆得無話可說,學姊們更是慚愧得低下頭來,她們昨晚還稱呼彌樹作「醜女」,結果彌樹長得比她們還要漂亮,等於是狠狠打了她們一巴掌。
 「嘛,你們就繼續在這裏後悔,我跟妹妹要出去找人。」
 語罷,大哥哥向彌樹示意要出發到樹林找人。
 
 
 
 




No.1376617995 2019-06-02 16:56:26
Zero闇  Lv.1:0
BM   發言  


 《營宿》————————— 櫻花樹
 
 
 
 
 「不論是自己的夢想被質疑,或者是被人惡意霸凌,妳如果不肯反抗他們,最後妳只會變成一個毫無思考能力的傀儡,在這個世上苟延殘喘,妳希望自己成為如此的一個人嗎?」
 「不希望。」
 「所以,首先妳要改變自己的想法,面對學長學姊們的欺凌,妳不要覺得自己習慣了這種情況而默默承受,反而妳要適當的展現自己的情緒,讓他們知道妳並不是軟柿子。」
 「這有點難吧?」
 「妳就嘗試看看,至少妳要在他們眼前動怒一次,不要讓他們太得寸進尺。」語罷,大哥哥站起來,朝彌樹揮手示意她過來,她趕緊起來跟他走。
 大哥哥帶她進去浴室,他站在她身後,讓彌樹正面對着鏡子。
 「再來,妳回家後一定要修理瀏海,長到這樣子,難怪那些女生會欺負妳。」大哥哥從後輕輕撥開彌樹的瀏海,她一驚想別過頭去,卻被他按住「不要動,妳是時候要適應看着自己的容貌。」
 「不……不要………我不想………」
 「妳其實長得很漂亮,我沒有說謊,妳看看鏡子。」他雙手搭住彌樹的肩膀「給自己一點自信。」
 彌樹怯怯的抬起視線,看着倒映在鏡子中的自己,一雙猶如小狗般水靈靈的大眼睛,細眉長睫,唇紅齒白,再加上白裏透紅的肌膚,根本就是一個大正妹。
 「這………這個是我?」
 「感到訝異嗎?因為妳很久都沒有好好正視過自己的容貌吧?」
 透過鏡子的反射,彌樹看到大哥哥那雙黑得深邃的眼眸變得很溫柔,令她一剎那有種錯覺,現在站在自己身後的是她哥哥的錯覺。
 「妳今晚就睡這裏吧,我可以另外放一張床墊,反正房間很大。」
 「欸?」彌樹的思緒頓住了半秒,然後一臉詫異的轉頭看着大哥哥「我……我跟你睡同一間房間?」
 「妳不用擔心,房間有隔門擋住,妳不用怕我會對妳做出甚麼事。」
 「但……這樣會給大哥哥你添麻煩的。」
 她悄悄瞄往飄在自己旁邊的哥哥,祂正不悅的瞪着大哥哥,彷似要將他給五馬分屍般。
 面對哥哥的殺氣騰騰,大哥哥絲毫沒有畏懼之色,他擺出冷淡臉,跟哥哥對視。
 「祢放心,我對妳妹妹沒有非分之想,如果祢還是要懷疑我,大可以一直跟在我旁邊監視。」
 「不行!哥哥祢不要這樣叨擾人家!」
 「妳不用擔心我,反正我是為了工作而來,被一、兩個跟也是家常便飯。」
 「工作?大哥哥你難道是陰陽師?」
 「可以這樣說。」
 「彌樹,這人並不是這麼普通的陰陽師,他可是………」
 哥哥還沒說完,大哥哥狠瞪了祂一眼,嚇得祂馬上噤聲。
 「這些題外話就不要花時間討論,妹妹妳現在快點決定,要睡在這裏,還是回去跟室友睡。」
 「我………我睡這裏好了,我相信大哥哥你不會傷害我。」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彌樹看到大哥哥一瞬間露出愣然的表情,當她說她相信他時。
 「所以哥哥祢也不要煩擾他,我相信他。」
 「為甚麼妳會這麼相信我?我跟妳可是第一次見面。」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昨夜大哥哥主動跟我談及關於體質的事,讓我覺得你似乎能夠明白我。」
 「是嗎?」大哥哥低語這麼一句,然後囑咐彌樹早點入浴睡覺,就這樣離開浴室。
 看了眼倒映在鏡中的自己,彌樹再次撥開自己的瀏海,一張眉清目秀的臉重新出現在自己眼前。她盯視了半秒,最後還是放下瀏海,出去拿換洗衣物洗澡。
 花了十分鐘,她洗完個舒服的熱水澡,出來就看到睡覺地方放了兩張榻榻米床,而大哥哥正睡在左邊靠牆的床上,發出輕輕的呼吸聲。
 他應該很累吧?畢竟是為了工作而來,再加上又遇到她這個「大麻煩」,這麼快進入夢鄉也是難怪的。彌樹只好趕緊用吹風機弄乾頭髮,關掉房間裏的大燈,匆匆跑進棉被裏睡覺。
 「欸。」還不到一分鐘,大哥哥的聲音突然傳出,嚇了彌樹一跳。
 「大哥哥?我吵到你嗎?」她正背對着大哥哥睡覺,看不到他現在的表情。
 「妳不拉出隔門嗎?」
 「不用了,我怕會弄到大哥哥。」
 「妳這樣能睡覺嗎?那個床邊燈這樣照着妳,妳不覺得刺眼嗎?」
 「不會,因為我怕黑。」
 「難怪妳被關在神社時會歇斯底里。」大哥哥頓了半秒,又開口道:「妳明天要跟同學出去玩嗎?」
 「不用,明天是自由活動。」
 「明天我帶妳去個地方,那裏很適合畫畫,妳可以帶畫具過去。」
 「嗯。謝謝你,大哥哥。」
 「妳會在這裏待多久?」
 「四天,所以後天我就會離開。」
 「後天嗎?我也是。」
 「大哥哥你的工作完成了?」
 「啊。只是幫這家旅館收幾隻調皮鬼而已,想說在回去東京前好好享受寧靜的短暫日子。」
 原來大哥哥是住在東京嗎?他為了工作,特地從這麼遠的地方跑來這裏,他的家人不會擔心嗎?
 雖然腦海充滿了很多對大哥哥的疑問,但彌樹沒有說出口,她不太想過分探涉大哥哥的個人穩私。
 未幾,她聽到大哥哥輕輕的呼吸聲,隨着那均勻的聲音,她緩緩閉上眼睛,步入夢鄉。
 
 
 
 隔天早上,大哥哥跟彌樹用完早飯後,就出外散步。
 大哥哥要帶她去的地方是個小山頂,位於旅館北面,只要走段陡斜的山路就到。彌樹不禁鬆一口氣,這麼難走的路,社內同學一定是不願意走。她記得第一天來這裏時,幾乎每個人都走得唉唉叫。
 到了小山頂,彌樹馬上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地上遍佈粉色花瓣,一棵櫻花樹矗立在左邊,形成一幅春氣洋溢的畫面。
 她完全沒想到這地方會有如此迷人的風景,反射性的望向大哥哥,意外地他抹出很淡的微笑,看着那棵櫻花樹。
 他,原來也是會笑,彌樹如此想道。這兩天他都一直擺出對所有事情漠不關心的冷淡臉孔,她還以為他不會笑。
 「漂亮嗎?」
 「嗯。」她點頭「為甚麼你會找到這地方?」
 「我散步時找到的。」
 果然很像是大哥哥會講出來的回答,彌樹苦笑着走到櫻花樹下,拿出畫簿準備把眼前的美景描繪下來。
 倏然大哥哥也走到櫻花樹下,俐落的坐在彌樹旁邊,看着蔚藍的天空發呆。彌樹禁不住想道,他在這裏該不會是發呆一整天吧?
 但她沒有多想甚麼,趕緊坐下來畫畫,難得有個這麼清幽閒靜的環境,她要好好珍惜。
 畫着畫着,她感覺到有道視線一直盯着自己,往旁邊一瞥,大哥哥仍在沉思,那麼是誰在盯着她?
 她又望向哥哥的位置,卻被祂的表情嚇到。祂正在瞪着彌樹跟大哥哥走的山路附近的樹林堆,眼神是她從沒看過的兇狠,難道那裏有甚麼東西?
 「不要看,繼續專心畫畫。」大哥哥出聲道「那是妳同學惹來的禍,妳不要理會。」
 「甚麼意思?社長他們做了甚麼?」
 大哥哥沒有回答她,只是輕拍了下她的左肩——因為他正坐在她的左邊,便繼續發他的呆。
 「妳不用擔心,我在妳旁邊,那些傢伙不敢動妳。」
 「是。」
 既然大哥哥都要她忽略那道不明的視線,她就只好乖乖的專心畫畫,反正她不想跟那些存在扯上任何關係。
 過去的經驗告訴她,一旦進入跟鬼有關連的事情裏,她一定沒有好下場。
 她畫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左右,終於完成了作品,而大哥哥似乎也聽到她畫完後發出的呼氣聲,將視線轉到她的畫簿上。
 「不錯,妳的畫功挺細緻。」
 「謝謝。」
 「妳從甚麼時候學畫畫?」
 「大約三歲左右吧,那時候我是被舅舅接手照顧,他是一位插畫家,常常教我一些畫畫的技巧,所以我也被他感染了。」
 「原來如此,他可算是妳的啟蒙老師,所以妳更不應該放棄自己的夢想。」
 「我……我知道了。」
 她低頭從外套口袋拿出手機看時間,一打開馬上愣住了,螢幕上顯示了她有幾十通未接來電,還有十多封未讀簡訊,而來電者和發信人都是社長。
 隨便打開其中一封簡訊,她倒抽一口涼氣,昨晚天野學姊失蹤了,直到現在還找不到人。
 「怎麼了?」
 「那個,我有位學姊失蹤了。」
 「哦。」大哥哥卻是冷淡的應了一聲「那又怎麼樣?」
 「社長想找我商量。」
 「有甚麼好商量?妳又不是刑警或偵探,有人失蹤為甚麼不報警?」
 的確大哥哥說的沒錯,她又不是警察,就算學姊失蹤,找她根本於事無補。不過社長他們到現在還沒有通報警方,她覺得他們應該是做了不可告知的事情,結果引致於學姊的失蹤。
 她還記得大哥哥的話,他說那是她同學自己惹來的禍,與她沒有一點關係。
 「如果妳想知道他們做了甚麼好事的話,我可以告訴妳。」
 「欸?」彌樹愕然的看着大哥哥。
 「昨夜我去拿妳的行李時,聽到他們在房間玩召靈遊戲。」
 「召靈遊戲?他們居然在這裏玩這些?」
 「這地方本來就有靈體聚集,他們玩這些當然會叫來一些東西,像妳天生就是極陰體質的人,如果待在那裏,一定會被祂們盯上。」
 所以他才會叫她在他房間過夜嗎?他昨夜早就察覺到甚麼嗎?
 「嘛,雖然我說不用理會他們,我們還是去找他們吧。」
 「大哥哥你也要過去嗎?」
 「啊。這旅館發生了這種事,一定會有人拜託我幫忙。」大哥哥一臉無奈「我已經體會很多次了。」
 
 
 
 
 
 




No.1275541570 2019-05-26 15:49:51
Zero闇  Lv.1:0
BM   發言  


 《營宿》—————————— 傾訴
 
 
 
 
 回去房間後,社長他們三個男生一看見彌樹,馬上上前聚在她眼前,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看。
 「喂!渡辺你真的確定你看到的那個大正妹是瀧咲嗎?」副社長質疑的看着社長「還是你認錯人了?」
 「沒錯!她可是二十四小時都是一副陰沉怪氣的樣子,我真的是不太相信她會是你所說的那個大正妹。」
 「我不會認錯,那女孩說話的語氣和聲線就跟瀧咲一模一樣,不,根本就是她本人!她只是現在放下瀏海讓我們看不到她的長相而已。」
 「那個………你們想幹甚麼?」彌樹再也受不了出聲問道。
 「賓果!就是這語氣!那個大正妹真的是妳!」
 「甚麼大正妹?我連她長甚麼樣子也不知道!」沼田學長上下打量着彌樹「雖然她身材比天野她們更要棒就是了。」
 此話一出,彌樹現在才發現她還穿着浴衣,看着眼前三個男生詭異的目光,她想不想的推開他們,飛也似的跑進自己的榻榻米房間,並迅速的鎖上拉門。
 「嘖!失敗了!」
 「誰要沼田你用色瞇瞇的表情看着瀧咲?嚇得她跑走了!」
 「哼!渡辺你不也是嗎?甚麼大正妹?她明明就是個孤僻怪人!」
 「你們急甚麼?還有三天,我們有的是機會。」
 房門外男生們的交談聲漸漸變得越來越小,但彌樹卻還放不下心來,社長剛才說的「機會」到底是指甚麼?該不會是想看她瀏海下的臉孔吧?
 如果是真的話,她要考慮換房間了,就算要睡在外面,她也不想自己在睡覺時被人「突襲」!
 她朝哥哥看了一眼,想拜託祂「偷聽」一下社長他們的對話,而哥哥也接收到她的眼神,朝她點點頭,然後穿過拉門出去。
 「…………我不知道妳是不是想要留着這綹瀏海,但是至少修理一下,不要讓它遮蓋妳的眼睛。」大哥哥的勸告倏然進入彌樹的腦海,她猶豫的摸了下瀏海,然後嘆了口氣,更衣睡覺。
 
 
 翌日早上,社長帶大家上山進行集體活動,當然彌樹在活動途中沒有跟學姊們有接觸,只是可能是跟三個男生同組的關係,她聽到不少女同學的閒言閒語和惡意中傷,不過她沒有放在心上。
 她現在最在意的是,社長他們的計劃。早上哥哥在她刷牙洗臉時報告說社長他們打算趁集體活動藉着某種理由要她撥開,或是剪掉額上那長得誇張的瀏海,所以活動時她都格外留意社長的動向,但是看他們還沒有甚麼「動靜」,她暫時鬆了口氣。
 她甚至希望這幾天能平安無事的度過,不管是在人際關係上,或者是在鬼魅事情上。
 然而,暴風雨前總是寧靜的,晚上彌樹用過晚飯,外出獨自散步,被天野學姊她們堵到。
 「唷,瀧咲,這個營宿妳可真是開心,居然跟社長同房睡覺。」
 「不過她這副德性,社長一定對她沒有興趣吧?我想就連沼田那個色鬼一定也不想碰她。」
 「欸!話不能這樣說,渡辺昨晚說這個陰沉女原來是個大正妹。」
 「哈哈哈哈哈!大正妹!他是不是看錯了?這丫頭除了身材是不錯之外,我完全看不出她哪裏正!」
 「所以妳是用身體跟社長要求說和他一組嗎?賤人!」
 天野學姊冷不防打了彌樹一巴掌,然後其他學姊上前抓住她,把她按倒在地上,抓住她的頭髮逼她抬起頭來,讓天野學姊打她耳光。
 「賤貨!不要臉!憑甚麼跟社長一組?畫畫好就了不起嗎?婊子!」
 「啊!痛!不要!」
 「我早就看妳不順眼很久了!妳這種孤僻鬼怎會是大正妹?」
 「根本就是個醜女!妳看看妳自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穿長袖衣服,多土啊!」
 「醜女就不應該睡在房間!今晚妳就睡在神社吧!反正妳不是可以看到鬼嗎?妳就跟祂們過夜吧!」
 學姊們將彌樹押到旅館旁的廢棄神社裏,粗暴的扔她進去後,還從外面上鎖,不讓她出來。
 「學姊!不要!放我出去!我怕黑!求求妳!」
 她抓住門放聲求饒,神社裏並不大,窗戶全都被植物遮蓋住,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令彌樹想起了她小時候被爸媽關在衣櫃裏的記憶。
 「妳這個廢物!為甚麼連這麼簡單的都不懂!給我進去反省!」
 「為甚麼不是一百分?妳考這甚麼爛成績?九十一分!沒用鬼!」
 「全班第三?妳怎麼就是考不到第一?是不是每天都在想畫畫?白痴女!」
 「真是!我怎會有妳這個蠢女兒?」
 爸媽責罵和羞辱她的語句隨着過於激烈的心跳一段又一段地湧進彌樹的腦海,淚水猶如缺堤的河水般從雙眼流下來,她一手揪住衣襟,急促的呼吸着,整個人伏倒在地上。
 「彌樹!彌樹!妳冷靜點!妳現在沒有被爸媽責罵!先慢慢深呼吸!」
 「不要………不要打我!爸媽不要打我!我會乖!」
 她的思緒全都陷進過去那段可怕的時光裏,哥哥的話根本聽不進去,她不斷發出痛苦的求饒,心臟的跳動越發激烈,冷汗也開始從額上滲出,噁心的窒息感充斥在她的氣管裏。
 「不要!不要不要!求求你們不要!我會聽話!不要打我!」
 倏地門被人從外面踹開,然後將陷進歇斯底里的彌樹給拉出來。那個人讓她伏在自己懷裏,輕輕撫拍她的背,又不時抱擁她一下,撫慰她的情緒。
 「不要打我……嗚………咳咳咳!」
 她猛烈的咳嗽着,那個人趕緊扶起她,輕拍她的背。
 未幾,她不再咳嗽了,思緒也回到現實,睜着淚眼環看周邊,眼前是在夜色籠罩下的溫泉旅館,還有被盆栽植物包圍的散步道,她被放出來嗎?
 「妳怎樣嗎?還有哪裏不舒服?」
 熟悉的聲音令彌樹頓時愣住了幾秒,她緩緩的回過頭來,是昨天跟她搭話的大哥哥。
 「大……大哥哥?」
 「思緒回到現實了,那就好了。」大哥哥輕拉她起來「能走嗎?」
 「嗯。」
 「到我房間談吧,我的房間在北館,不會有機會碰到妳的同學。」
 「嗯。」她又點頭。
 
 
 大哥哥下榻的房間是六零三室,雖是單人房,但也可以放兩張床墊,而且房間擺設用具看起來比彌樹下榻房間的要高級,價格一定不便宜吧?彌樹不禁心想道。
 「請坐。」大哥哥示意她在茶几前坐下,然後開始泡茶,遞至彌樹眼前「先喝口茶吧。」
 「謝謝。」
 她雙手捧着茶杯,緩緩將溫熱酣香的液體喝進去,而大哥哥則坐在對面,一手托着腮,靜靜看着她。
 「那些女生常常這樣欺負妳的?」他冷不防彈出如此一個問題。
 「………嗯。但之前沒有剛才這麼………這麼………」她遲疑了半秒,最後開口吐出餘下的字「嚴重。」
 「她們做得這麼過分,妳完全沒有想過要反抗嗎?」
 「反抗?」
 「看她們敢在這裏對妳施暴,我猜妳平常一定是默不吭聲,任由她們欺負妳吧?」
 彌樹立時心虛的別轉視線,但大哥哥似乎沒有打算放過她,他低沉的哼了一聲,嚇得彌樹趕緊轉回視線。
 「妳不要每次一被說中痛處就逃避人家的交流,這樣別人會更起勁的欺負妳。」
 「我……習慣了。」
 「不要再把這句掛在嘴上了,妳到底習慣了多少對自己不好的事?」大哥哥語氣開始變重「妳明明也覺得很痛苦!」
 「因為……就算反抗又如何?最後還不是被教訓得更慘?」回想起童年時起一直承受的委屈,彌樹再也忍不住,嚶嚶哭泣起來「無論怎樣堅持自己的夢想,怎樣反抗他們,結果還不是被打、被嘲笑、被羞辱?既然這麼痛苦難受,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有甚麼夢想,不要反抗,搞不好自己會覺得好過點。」
 「妳真的是放棄了自己的路嗎?我可是看不出來。」
 大哥哥從茶几下拿出本子,遞至彌樹眼前,她抬眸一看,馬上咦了一聲。
 那是她的畫簿,裏面全都是她自己的畫作,為甚麼大哥哥會拿到她的畫簿?她明明把它放在背包的。
 「妳看看那邊。」大哥哥示意她望向電視櫃,只見她的行李平放在地上。
 「為甚麼我的行李會在這裏?」
 「就在妳出外散步的時候,那些女生跟妳的室友將妳的行李扔出房間,我剛才經過看到,所以悄悄拿走妳的行李,放在我的房間。」大哥哥止住談話,喝了一口茶「至於為甚麼我會知道妳被關在神社,妳要好好感謝那裏的神明大人,是祂告訴我妳被欺負,要我過去救妳。」
 「是嗎?我明天會過去答謝祂。」
 「我看過妳的畫簿了,裏面的畫作全都很細緻,妳應該是花了很多心思去畫。」
 彌樹點頭認同,對於大哥哥不問取她同意就翻閱她的畫簿,她一點也沒有感到生氣,或許是因為她直覺覺得這個酷酷的大哥哥似乎能夠明白她。
 「如果妳真的是放棄自己的夢想,為甚麼妳還會花這麼多心思去畫每一幅作品?」
 「我………」她答不出來。
 「妳的夢想是不是想成為畫家或是跟畫畫有關的人?」
 「為甚麼你會知道?」
 「松節水,妳身上隱約散發出這味道,所以我就想妳應該是長時間使用松節水,而會需要這個大多都是因為畫畫。」大哥哥垂下眼眸,看着彌樹的畫簿「看了妳這本子後,我猜想妳應該是想成為貌似畫家之類的人物,每一張作品我可以看到很多修改的痕跡。」
 「厲害,大哥哥你很聰明,只憑我身上的氣味和畫簿就知道這麼多。」
 「抱歉我擅自翻看妳的作品集。」
 「不要緊,說實話知道大哥哥你這麼欣賞我的畫作,我很高興。」
 「所以妳其實完全沒有要放棄夢想。」
 「或許吧,我不知道。」
 「不要緊,就算感到迷惘,就算身邊有人逼迫妳放棄,妳只要依照自己心中想走的路前進就好,我看得出來妳身上有着各種可能性。」
 「我……這樣的我,一定做不到吧。」
 「妳都還沒開始第一步,不要這麼快就斷言放棄,我相信妳一定可以的。」
 大哥哥意外的用溫柔語氣說出這麼一句話,彌樹的內心一瞬間感到有股暖流竄進去,將她那卑微的、快要枯萎殆盡的某種東西給重燃起來。
 或許他說的沒錯,她其實沒有放棄過,只是自己一直不願意踏出第一步,跟這個硬梆梆的社會對抗。
 
 
 
 




No.1010582329 2019-05-19 16:19:30
Zero闇  Lv.1:0
BM   發言  


 《營宿》——————— 陌生的大哥哥
 
 
 
 
 時間過得很快,眨眼間就到營宿旅行的日子,當然出發當天舅舅親自帶彌樹到學校集合。
 彌樹帶的行李不多,只有一個背包和一個手提袋,反正這次旅行只是去四天三夜,不用特別帶甚麼東西。
 在學校門口等了大約十五分鐘,大家都到齊了,社長就帶他們坐車到溫泉旅館。
 溫泉旅館位於深山之中,下車之後還要走段山路,每個人都走得叫苦連天,但這對於彌樹來說卻沒有難度。小時候舅舅常常帶她爬山畫畫,因此練就出一對好腳力,所以當大家看到她在山路上行走自如,無不感到驚訝。
 花了約一個多小時,大家到達了旅館,辦好入住手續後,每個人陸陸續續進去獲分配的房間。
 彌樹獲配的房間是「三零五」號房間,位於旅館的東側,裏面如社長之前所說,每張榻榻米房間床都有門板擋住,彼此之間不用擔心自己的私穩會被侵犯。
 「哇~~房間很大啊!」
 「果然選擇這間旅館是沒錯的。」
 「而且我們房間窗戶正對着樹林,美極了。」
 「那麼我們選床位吧。」副社長將行李放在地上「我要睡最裏邊的。」
 「哈哈!新島你也太奸詐了!居然搶先一步。」彌樹不認識的學長也跑進來霸佔床位「那麼我要睡客廳!」
 彌樹心裏暗叫不好,她想要睡的位置都被拿走了,為甚麼學長們這麼愛睡在邊間位置?
 「瀧咲妳要睡哪裏?妳先選擇吧。」
 社長你也太遲說這個了吧?彌樹不禁在心裏如此吐糟道,但她還是忍住不說出來。
 「我………我睡在………」她指着學長隔鄰的床位「這裏好了。」
 「哦?居然會選睡在沼田隔鄰?沼田你真是幸運,難得有女孩子會想跟你這種色鬼睡。」
 「色………色鬼?」
 「嗯?瀧咲妳不知道嗎?沼田可是在社內出了名的色鬼哦!」社長忍住笑意看着她「所以這個營宿沒有女同學願意跟他一組。」
 「嘛,不過妳放心,我對妳完全一點興趣也沒有。」
 「沼田你又不要這麼壞,瀧咲說不定其實是個正妹吧?你不要忘記之前有幾個男生對她做過甚麼事。」
 「喂!新島你不要提這件事!人家還在這裏的。」
 「下流。」
 「欸?」三個男生抬頭看着她,似乎沒想到她會蹦出這麼一句。
 「看來………我還是回去好了。」彌樹淡淡地拋下這句,轉頭就要步出房間。
 「慢着!等等!」
 社長也追出房間,抓住彌樹的手腕,她只好哀怨地回過頭來。
 「瀧咲妳不要這麼介意他們,他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開玩笑也總要有個限度。」
 「抱歉抱歉,我會跟他們說的,妳就不要走,好嗎?」社長緊握她的雙手「我想在畢業前好好跟像妳這麼文靜寡言的社員們有個相處的機會。」
 彌樹一臉糾結的盯着社長好幾秒,最後妥協似的嘆了口氣,點頭答應。
 並不是因為被社長的話說服,而是因為她不想向其他人解釋退出活動的理由,很煩!
 「那麼我們先進去房間休息吧。」
 「嗯。」
 再次回去房間後,副社長和沼田學長回復一開始吵鬧的氣氛,社長也加入他們的話題,但他們都一致地沒有跟彌樹說話,或許是因為她剛才在他們眼前動怒吧。
 「瀧咲,我們現在去泡溫泉,妳也要去嗎?」
 「不了,我想出去走走。」
 「那麼妳要小心,如果覺得害怕的話,可以叫其他社員陪妳。」
 「嗯。謝謝關心。」
 社長又向她交代了溫泉區的位置、散步道的方向等比較重要的事情後就跟其他兩個男生離開,彌樹確認他們不在自己視線範圍後,輕鬆嘆了口氣,開始擺放行李。
 「那些傢伙太過分了!他們明知道妳之前遇到這麼可怕的事情,還故意在妳面前提起!氣死我了!」
 「但哥哥祢之前一直鼓勵我參加營宿,而且我跟舅舅說會跟社長他們一起住宿時,祢一句話也沒有講出來。」
 「看到分組名單後,我其實很想叫妳退出營宿的,但舅舅叫我不要過於干涉,因為那是妳難得的社交活動。」
 「唉!」
 「彌樹,這幾天妳打算怎麼辦?我覺得那三個傢伙一定會把握機會欺負妳。」
 「我盡量不要跟他們一起行動吧,至少他們多少會拿揑分寸,不會像學姊她們這麼過分。」
 「那麼……妳這幾天要小心點,尤其是妳又跟三個男生一組,那些女同學一定會閒言閒語。」
 「我知道了。」
 「還有我這幾天也不要跟妳說話好了,免得害到妳被當成神經病。」
 「嗯,謝謝哥哥。」彌樹的聲音變得哽咽,眼睛甚至開始熱紅起來。
 「傻丫頭,不用哭,哥哥會一直待在妳身邊支持妳。」
 感受哥哥冰冷的手在自己臉上輕輕拂過,彌樹心裏更加想哭,如果這雙手是實體的話有多好。
 「出去散步吧,妳剛才不是跟他們說要去外面走走嗎?」
 「嗯。」
 女孩抬頭將淚水給眨回去,整理好思緒後,出去旅館外面散步。
 或許是因為大家都在享用旅館設施,彌樹一路上都沒有碰見同社社員,不過這樣也好,她不用花費心思在應付他們身上。今天她已經用光限額了。
 
 
 晚上,跟大家用完晚飯後,社長交代說明天會有團體活動,要他們早上九時在接待大堂集合才放人回去房間休息,而彌樹看其他人紛紛起身離開餐廳,靜靜地拿起裝着浴衣毛巾的袋子前往溫泉區。
 難得大部分社員都回去房間休息,她要把握機會去泡溫泉了!這可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泡溫泉。
 不過在這之前,她要先詢問一件重要的事:
 「請問我之前因為意外,手臂上都留下疤痕,這樣我還可以泡溫泉嗎?」
 「可以,本館設有單人溫泉區,我帶妳過去吧。」
 服務員帶彌樹到單人溫泉區後便回去繼續她的工作,更衣室只留下彌樹一個人,她先束起長髮,把那綹長得快要遮住臉色的瀏海給撥開,再慢慢脫掉身上的衣服,一雙傷痕纍纍的手臂立時在眼前映現。
 那是爸媽給她的懲罰,每次當她反抗他們,又或是做事不符合他們的要求,下場就是被痛打一頓,再給關在狹小漆黑的衣櫃裏。更可怕的是,因為她天生就可以看到靈界事物,這看在爸媽眼裏,她無疑就是個精神有問題的孩子,他們每逢假日就抓她去精神病院接受強制治療,這期間她身上都不知道給烙下了多少傷痕。
 後來舅舅再也看不下去,在她國小五年級時帶走她,結束她四年多的噩夢。
 思緒倏然回到現實,她彷似想甩掉那段不快的回憶般搖了搖頭,快步走在淋浴間,準備洗淨身子泡溫泉。
 
 
 泡了個舒服的溫泉後,彌樹穿着浴衣,拿着換洗衣物步出溫泉區,但當她轉彎時,冷不防有人跟她撞個正着。
 「啊!」
 「抱歉!你沒事嗎?」
 彌樹趕緊向對方道歉,抬頭跟他對上眼,立時倒抽一口涼氣,是社長!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社長居然似乎認不出是她,只懂睜大眼睛盯着她看,看得她渾身不舒服。
 「那個………」
 「抱歉,我一時沒注意到轉角處有人,請問妳沒有受傷嗎?」
 彌樹立時傻眼看着社長,他剛才晚飯時是吃錯了甚麼?為甚麼他會對自己這麼彬彬有禮?
 「對了,請開妳是不久前來的嗎?剛才我在旅館逛了一圈,也沒有看到妳這位正妹。」
 彌樹先是怔住了幾秒,然後開始發現自己的視線範圍怎麼變得明亮起來,她的手慢慢往額頭處摸去,才想到她忘記了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把瀏海放下來!
 「我………我………」
 「怎麼害羞了?難道妳對我有意思?」
 「我突然想起有事情,先失陪了!抱歉!」她急匆匆的要轉身離開,卻被社長一把抓住手腕。
 「等等,妳這聲音,還有說話的語氣………難道妳是瀧咲?」
 彌樹心裏一驚,不顧三七二十一的推開社長,直奔往休憩區。
 跑進休憩區,裏面只坐着一個男生,由於他是背對着門口方向,彌樹看不到他的長相,但她沒有興趣理會這個,現在她最在意的是社長有沒有追過來。她就近坐在書櫃旁的沙發上,放下瀏海,眼睛死瞪着門口看。
 過了十多分鐘,確認社長或是其他同社社員沒有進來後,彌樹禁不住鬆了口氣,看了眼旁邊,卻嚇了一跳。
 一個跟她素未謀面的男生,不,應該是大哥哥,正坐在她左邊,目不轉睛的盯着她。
 他看着她的眼神跟其他人不同,他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和她的周邊,但就算如此,彌樹也感到有點不好意思,看來她剛才的舉動挺引人注目吧?
 她低下頭,習慣性的撥弄額上那綹過長的瀏海,緩緩站起身來,準備要離開這個尷尬的場面。
 「等等。」大哥哥冷不防出聲喚她「妳有時間嗎?我有事情想跟妳談。」
 「欸?我?」彌樹用手指指着自己。
 「嗯。」大哥哥輕輕點頭,也站起身來「我們出去談,這裏隨時都有人進來,妳也不希望被妳的同學們聽到吧?」
 「咦?為甚麼你會知道………」
 「不要問這麼多,跟我出去就是了。」
 大哥哥說完後就轉身離開,彌樹只好加快步伐,小跑步追上他,兩人走到外面的庭院。
 大哥哥身形高瘦,全身卻散發出一股正氣,彌樹很喜歡這種感覺。她怯怯地抬起頭來,透過髮絲隱弱可以看到大哥哥的長相,一張比當紅偶像更要帥氣的臉孔,再加上一頭清爽的棕色短髮,他一定是很受女孩子歡迎的吧?
 「妳全身都很糟糕,平常,不,妳是天生就是這種體質吧?」
 「嗯。」她點頭,而且還是毫無遲疑。
 「妳知道妳身邊跟了很多嗎?」大哥哥邊說邊彎下身子,銳利的目光穿過瀏海直盯進彌樹的雙眼,嚇得她後退兩步。
 她可是受不了這種對視啊!平日在家跟舅舅聊天,她也未曾跟他對上眼。
 「而且妳現在戴着的護身符也已經失去效用了,再加上妳的瀏海長到這樣子,加強了妳身上的陰氣。」
 「那麼我回家前會去神社求一個。」
 「回家?妳在這裏是要待幾天的,沒有護身符,妳是要怎樣安然度過?搞不好妳回家前已經被附身了。」大哥哥冷淡地瞟了一眼彌樹的後方「就算妳有守護靈也撐不了這麼久。」
 他連哥哥的靈體也可以看到嗎?彌樹不由得反射性地望向自己後面,只見哥哥一臉詫異的跟帥氣的大哥哥對看。
 這個大哥哥到底是甚麼人?他似乎對於靈界事物暸如指掌,連她天生擁有靈異體質的事,他一眼就看得出來,感覺是個很厲害的人物。
 「從妳跟妳的同學進來旅館登記開始,我就感覺到妳身上被一大股陰氣籠罩,妳完全沒有發現嗎?」
 大哥哥沒好氣的看着她,彌樹只好低下頭,猶如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般,她不敢跟他說她其實早已察覺到,不過因為她長年都被這些東西纏擾,所以她也見怪不怪,不予理會就是了。
 「唉!有時候自己身上突然出現奇怪的東西,不是不去理會就可以解決問題。」大哥哥朝她伸出手掌「妳的護身符給我。」
 「是。」
 彌樹聽話的拿下自己的護身符遞給大哥哥,他接過後看了它一眼,低聲不知道唸了些甚麼,然後他將掛在自己脖子上的某個東西—————是一個漂亮的紫藍色御守,拿下來輕輕掛在彌樹脖頸上。
 「這是我的護身符,妳這幾天,不,是一直就戴着它吧。」
 「欸?」彌樹先是怔住了幾秒,然後當腦袋慢慢理解大哥哥話中的意思,她立時瞪大眼睛「不行!我不可以無緣無故接受你的好意!」
 她邊說邊伸手要拿下大哥哥送給她的護身符,卻被他抓住雙手。
 「不要拿下來,這個護身符從我送給妳的一刻開始,就已經變成屬於妳的了。」
 「但是大哥哥你要怎麼辦?沒有護身符,你會被那些東西弄的。」
 「妳不用擔心,我自然有辦法解決。」大哥哥放開她「還有,妳回家後麻煩去修理瀏海,長到這樣子,妳不覺得辛苦嗎?」
 「我………習慣了。」
 「嘛,我不知道妳是不是想要留着這綹瀏海,但是至少修理一下,不要讓它遮蓋妳的眼睛。」
 「我知道了,謝謝大哥哥關心。」
 大哥哥只是「嗯」了一聲,揮手跟彌樹道別,乾脆地轉身離開。
 「那傢伙居然敢在我眼前抓住妳雙手!太過分了!」哥哥馬上發火「我家寶貝妹妹上到國中都還沒有跟男生牽過手,他竟然就這樣抓妳的手!」
 「哥哥不要這樣,他也只是想幫我,祢不要這麼介懷吧。」
 「哼!」
 「我先說明,祢不要半夜跑去弄他,我不想祢因為這樣而被抓。」
 「我知道了。」哥哥心不甘情不願的妥協「就算妳不說,我也不會去招惹這麼危險的人物。」
 「我倒是覺得社長他們比較危險。」
 一提起社長,彌樹的心不禁沉了下來,不知道待會兒回到房間後,社長他們會不會抓住她要看她瀏海下的臉孔!
 「放心吧,如果那些臭小子們真的對妳做出甚麼事情的話,哥哥一定會出手教訓他們。」
 「不行。」彌樹斷然拒絕「祢鬧得太兇的話,到最後還不是會被抓?」
 「但是我快要忍不住了!每次看着妳被人欺負,我真是很想出手救妳,但妳又不肯讓我動手。」
 「因為我不想甚麼事情都依賴哥哥,而且那些人都看不到祢,祢貿然出手的話,他們搞不好會將矛頭指向我。」
 「妳………妳說的也有道理。」
 「只要哥哥祢一直在我身邊就可以了。」
 她想要的不多,只要哥哥待在身邊陪她聊天、支持她,就足夠了,夢想甚麼的她不敢奢求。
 因為在跟爸媽生活的四年間,她每講一次自己的夢想,得到的就是皮鞭和蠟燭的洗禮,久而久之,她不敢再提及關於夢想的任何一切。
 「回去房間吧,明天還要早集合,我不想遲到。」
 哥哥也點頭同意,一人一鬼慢慢步進旅館,但彌樹沒有發現到,剛才那個大哥哥正坐在休憩區的沙發上,看着她跟哥哥之間的交流。
 
 
 
 
 
 
 
 




No.1087265829 2019-05-04 22:19:45
Zero闇  Lv.1:0
BM   發言  


 《營宿》——————— 開端
 
 
 
 國中時的彌樹,性格陰沉寡言,過長的瀏海遮住她的雙眼,讓人看不清楚她的長相,所以她在學校沒有一個朋友。
 儘管如此,彌樹卻沒有因此而感到孤獨,反而十分享受這種感覺。
 ——————因為她已經不想再跟任何人接觸了,她累了。
 只是就算她有多不願意,周邊環境還是強逼她屈服,學校就是其中一個。
 彌樹所讀的國中有個十分苛刻的校規,每個同學必須參加一個社團作課外活動,若果不參加的話,學校就會隨機將這些沒有加入社團的同學分配到還有餘額的社辦。所以為了自己日後的國中生活好過一點,彌樹只好報名加入美術社,反正她本來就喜歡畫畫,若果在課外時間內能有個寧靜的空間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何樂而不為?
 不過當她加入美術社後,才發現自己想的太天真了。社內的同學大部分都是外向聒噪,每次活動總是在吵雜的聊天聲中度過,所以彌樹根本沒有機會畫畫。本來她不太想介懷這個,畢竟社團活動內大家會高聲暢談也只是想發洩一下上課時間承受的壓力,但是最令她難受的是,社內學姊們常常愛欺負她。
 或許是因為她的名字很特別,再加上她又不多話,學姊們總愛拿她用來作拒絕追求者的擋箭牌,說她是她們的「男朋友」,甚至有幾次叫那些追求者直接到美術社找她,害她差點被他們非禮。至於學長們,他們是沒有對她做出太過分的事情來,但卻又沒有阻止學姊們欺負她,他們只有在看到情況漸漸變得失控時才會出手幫她。
 所以彌樹多次萌生想退社的念頭,甚至她還直接跟美術社社長提出,但每次都被他挽留。
 「瀧咲妳在繪畫方面有天分,退出美術社太可惜了,如果是因為天野她們,我已經跟她們說過很多次了,所以妳不如再待多一段時間吧。妳突然中途退社,學校會過問的,妳應該不希望老師向妳問東問西吧?」
 結果,她就這樣一直待在美術社,再也沒有提出退社要求,雖然學姊們仍然三不五時就欺負她。
 
 
 三月下旬,大家都考完期未考,學長學姊們也是時候要畢業了,當然彌樹鬆了一口氣。
 因為那些常常欺負她的學姊們要升高中了,接下來的兩年她或許可以平平安安呆在美術社。
 只不過………………
 「各位社員,因為我和部分同學將會在下個月畢業,為了慶祝我們考上高中,我打算在三月中旬舉辦美術社最後一次的活動—————營宿,藉着這次活動,大家可以互相傾談,好好了解對方在社辦外的一面,同時也讓我們這些三年級生有一個美好的回憶。」
 社長這樣一說,大部分社員紛紛拍掌叫好,除了彌樹和少數跟她一樣個性文靜少話的同學。
 「這麼現在副社長正在將回條和活動詳情分派給各位,請你們在三天後交給我或是副社長。」
 看着詳情上寫的活動資料,彌樹輕嘆口氣,打算回家後直接將它扔進垃圾箱。
 反正她對這類團體活動沒有太大興趣,而且少她一個又不會有甚麼大問題,大不了就是學姊們沒有可以給她們欺負的對象而已。
 「啊!對了!瀧咲妳一定要參加哦!」社長冷不防點名道「這段時間妳幾乎沒有跟我們交流過,每次社團活動妳都只是坐在角落做自己的事,所以這個營宿妳一定要參加。」
 「欸?但………我家人未必同意…………」
 「妳就盡妳所能說服他們,要不然我直接跟妳家人談。」
 「我……我知道了。」
 「一定要跟他們談,不要趁回家沒人時把回條扔掉。」
 既然社長這樣恐嚇,彌樹也只好認命地乖乖回家把回條拿給舅舅看。
 「咦?這不錯啊!彌樹妳是時候要多參加社交活動,自從帶妳回來後,妳完全失去了活力,整天默不作聲,看着這樣的妳,舅舅也覺得很心痛。」
 「但是我不想跟學姊們一起,她們一定會欺負我。」
 「或許到時候社長可能安排妳跟那些學姊們分開活動吧?這是妳和同學們交流的好機會,舅舅實在是不希望妳就這樣浪費,而且妳也說社長說明要妳一定參加,妳打算要怎樣跟人家說妳不去?」
 「我…………」
 「妳該不會是想在出發當天裝病請假吧?」
 彌樹馬上心虛地別轉視線,舅舅果真將她內心所想全都摸得一清二楚。
 「唉!出發當天我會把所有工作全都給推開,不讓妳有機會溜走。」
 「舅舅你是認真的?」
 「妳說呢?」舅舅沒好氣的瞟了她一眼,然後乾脆的簽下回條及同意書,要彌樹翌日交給社長。
 回到房間後,彌樹一臉哀怨的躺在床上,眼珠兒瞄往站在旁邊的哥哥。
 「哥哥真好啊,變成幽靈後不用擔心人際關係甚麼的。」
 「才不是,我也是很苦惱的。」
 「苦惱?祢有甚麼好困擾?」
 「就是我的寶貝妹妹到現在還走不出內心陰影,非常抗拒別人接近。」
 「連祢也這樣說嗎?」
 「我雖然是不喜歡男生跟妳碰觸,但是妳連女生朋友也沒有一個,哥哥我很擔心。」哥哥在床邊跪下仰視妹妹的臉龐「這次營宿妳就試試去玩吧,可能到時候會比妳想像中要好玩很多。」
 「也只好如此了。」
 
 
 翌日,她將回條和同意書交給社長,他很高興的收下,還跟她保證一定不會安排她跟學姊們一起活動,彌樹不禁懷疑這或許是社長早就挖好的坑,但她又不想想太多。
 只要營宿期間跟那些麻煩學姊們保持距離就好,她內心如此想道。
 不過當她後來在看到分組名單和住宿名單時,馬上感到後悔極了,甚至差點昏倒。
 營宿總共有十五人參加,加上彌樹就是十六人,社長將他們分為四人一組,而彌樹被分配的是跟正副社長和她不認識的一名學長同組,而且住宿跟她同房的也是他們!
 「其實我們也是根據參加同學們的意願分組,剛好我、沼田還有新島欠一個組員,所以就將妳編進我們組。」
 「但我跟你們三個男生一起住宿,不會有問題嗎?」彌樹不禁提高聲線。
 「唉唷,妳不要這麼緊張,到時候房間會有間隔,我們不會睡在一起。」
 「這是甚麼意思?我不太明白。」
 「我們這次營宿的地方是間溫泉旅館,房間裏會有四道間隔門,可以上鎖的,妳不用怕我們會對妳做出甚麼事,反正沒有人會對妳這麼陰沉的人有興趣。」
 社長這樣一說,周邊的人馬上竊笑,彌樹不禁有點想反悔。
 她有預感這次營宿一定會很難過,比每次社團活動更痛苦。
 或許是察覺到彌樹的神情有異,社長趕緊假咳一聲,朝她投以歉意的眼神。
 「啊………抱歉抱歉,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瀧咲妳不要放在心上。」
 「不要緊,反正我已經習慣了。」
 「瀧咲………」
 不等社長把話說完,彌樹已經轉身離開,她不想把心思浪費在這種小事上。
 更何況,她要將此等「好消息」告訴舅舅,搞不好他一聽到她要跟三個男生同房營宿後,馬上反對她參加這個活動。
 只是她還是太天真了,不知道是不是身為插畫家的關係,舅舅的思想十分開通,一知道彌樹跟三個男生同組,更積極地要她出席營宿,還叫她順道交個男朋友。
 有個如此開放的舅舅,彌樹真的不知道要不要感到高興。
 不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不用再被束縛,就算被看見畫畫也不用擔心受罰,更不用怕因為看見鬼而被送進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