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ero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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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之世界:長篇集
《牢籠》——————— 地下室刑場
散步回家後,出乎意料地高垣沒有把他關在房間裏,而是請他幫忙一起替毛毛洗澡。
洗澡對於很多貓貓狗狗來說是個畢生噩夢,毛毛也不例外,當牠一被高垣抱到浴室,馬上發出慘叫,掙扎着想跑出浴室,於是連帶着負責抓住牠的鳴海也被弄得滿身濕透。
當然,高垣也無可避免地被毛毛弄得一身濕,兩人面面相覷,臉上寫滿無奈。
「你先去洗澡吧,我待會兒做完飯才去洗,你辛苦了。」
「不用吧,我去做飯。」
「你確定?你不會趁機會自殺吧?」
「………不會,我向你保證。」
「鳴海,你最好是真的能保證。」
他知道高垣話裏的意思,現在他之所以能自由活動,是因為有高垣在旁邊看着他。如果他不好好珍惜,那麼他的下場肯定是被綁在椅子上,靜靜地等着時間的流逝。
「我保證,我不會傷害自己。」
他說得如此堅定,高垣只是定定的盯着他看好幾秒,然後點頭同意他出去。
雖然鳴海跟他鬧翻了,甚至還跟他決裂,但是高垣知道鳴海的性格,知道他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
「汪汪汪!」或許是知道自己快要吃飯了,狗狗高興地繞着鳴海跑,一臉期待的看着他。
「我知道了,我現在去做飯。」他抹出溫柔的笑,輕摸狗狗的頭。
不論牠的主人是誰,鳴海還是無法對這些可愛的動物發怒,他知道動物和人是不同的。所以,相比起人,他更喜歡動物,甚至是冷血爬蟲動物也不反感。
作為一個藝術大學的學生,高垣也有兼職美編,專為出版社設計繪畫小說封面和插畫,所以平常所需生活用品都是網上購買。他本來就有天賦,畫了幾幅作品後就得到不少作家的青睞,很多寫了新作品後都指明要由高垣負責美編,亦因如此高垣在經濟方面完全沒有一絲困擾。
鳴海打開冰櫃,看到裏面堆滿各式各樣的食品,不由心生羡慕起來。
真好,高垣還沒畢業就能找到自己喜愛的理想工作,不用擔心自己某天會餓死家中。而他自己都不知道最後能不能和高垣一樣,可以找到自己喜歡的工作,好好的過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啊,對啊,他跟高垣之所以會是好朋友,就是因為他們兩人都有着相似的經歷。
但是為甚麼他最後會跟高垣斷交呢?為甚麼他會無法接受高垣以大審判官的身分殘忍處置有罪的人和亡者?他們兩人明明都是在那種水深火熱的家庭成長,都是曾遭受無數惡意者逼害的受害者,然而他居然會因為這個可笑的原因而跟高垣吵翻。
「汪汪汪汪!」
「怎麼了?肚子餓了?你再等會兒,飯很快就好了。」
「汪汪汪!」
狗狗卻是咬着他的褲管,要往別的方向走,鳴海對牠實在是沒輒,只好關火跟牠走。
一看到鳴海願意動身,毛毛立時興奮地伸出舌頭,帶着他出去廚房,走到房子角落的一間房間。
「怎麼了?這房間有甚麼嗎?」
「汪汪汪!」
鳴海蹙着眉頭,覺得房間裏似乎有些甚麼不太好的東西,直覺告訴他不要打開房門。
「毛毛,高垣他還在洗澡,待會兒他出來後我們再去看看。」
「汪汪!」柴犬固執地停在原地不動。
「你乖乖,待會兒我請你吃肉乾,好嗎?」
「怎麼了?」
高垣的聲音突然在他背後出現,嚇了鳴海一跳,他悚然地回過頭來,只見剛洗完澡的高垣穿着黑色襯衫長褲站在他眼前,那雙紅眼饒有趣意的盯着他看。
「為甚麼你會跑到這裏?」
「沒甚麼………毛毛牠似乎想進去………」
「哦?」高垣挑了下眉「那麼你想進去嗎?鳴海。」
「不要……我………我繼續做飯………」
不知為何,他總是覺得眼前的高垣有點怪怪的,那種讓他全身發麻的感覺壓得他有點不敢看着對方。
為甚麼?他又不是那種膽小的人,為甚麼他居然會有點害怕高垣?
「毛毛,過來。」
「汪!」
狗狗乖巧地走到高垣眼前,高垣輕笑一聲,以不大不小的力度拍了牠的屁股一下。
「你怎麼這麼皮?那房間我說過是不能隨便進去的,你為甚麼要帶大哥哥過去?」
「汪嗚嗚………」
「去吃飯,乖。」
鳴海看着一人一狗離去的背影,差點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剛才高垣很像是在散發出大審判官獨有的殺氣。
那房間到底藏着甚麼?鳴海看了一眼緊閉着的房門,深呼吸一下,決定伸手要拉開門把。
只要看一眼就可以了,他只是想確認一下這房間到底有甚麼而已,他相信高垣絕對不會把甚麼有的沒的放在房間裏。
房門意外地沒有上鎖,映進鳴海眼簾的,只是漫無邊際的黑暗。
邁開步伐,他慢慢踏進這帶着點不祥的黑暗,當他的腳步一進入這片黑暗,出乎他的意料,那不是一間房間,他的腳踏到的是比房間門檻低了些許的平地。
是樓梯?他試探性地再向下踏下步伐,果然相同的感覺告訴他,那是一道樓梯,亦即是這「房間」是個地下室。
慢慢踏下樓梯,空氣裏傳來隱隱約約的呻吟聲,以及一絲絲他熟悉的血腥味———————作為地獄審判官,他已經習慣了這股氣味。
地下室也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鳴海在壁上摸索着,想找找有沒有開關能使地下室明亮起來。
然而,無論他怎樣摸,也摸不到任何開關的東西,難道要問高垣借用手電筒?但是他是瞞着高垣下來,沒辦法直接向他表明自己想借東西。
要不然現在回去吧,他這樣想着,與此同時,一隻冷冰冰的手倏然抓住他的手。
「鳴海,你怎麼自己一個人跑來這裏?」是高垣的聲音。
「高垣?」
「呵呵,沒想到你的好奇心會這麼重,你想知道這裏有甚麼東西嗎?」
「不……不是………」
「你的聲音在抖,難道你是在害怕?很罕見哦~~你居然會有害怕的一天。」
響指的聲音一響起,整個地下室頓時明亮一片,當鳴海一看清楚整個現場,馬上倒抽口涼氣。
那個一個人間地獄,裏面滿是各種用來拘束人的鐵架、各種駭人驚目的刑具,以及鐵籠。但這些東西並不是最讓鳴海感到震驚的,他最訝然的,是有個男人呈大字型的被綁在鐵架上,他只穿着內褲,身上的肉有一塊沒一塊,彷似是被人用刀刃割下來。他的嘴巴被布團塞住,低垂着頭似乎昏倒過去。
「這個男人是………」鳴海不敢置信的看着高垣。
「這個混帳就是帶走我弟妹的人。」高垣從後抱住鳴海,下巴枕在他頭上「這傢伙殺掉我弟妹後,一直四處尋找下一個獵物,所以我就用自己作餌,帶他過來這裏。」
「你……你把他關了多久?」
「我不太記得了,很像是兩年多吧?反正我延長了這個混蛋的限期,他可以讓我多玩十年的。」高垣哼哼笑了幾聲,氣息直噴在鳴海後頸上「本來這傢伙是我親自下令要帶去地獄審判的,不過最後我決定讓他在人間多享受十年美好刺激的時光,這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的機會。」
「…………放了他。」
「你說甚麼?」
「雪村,放了他,他不值得你弄污雙手。」
「你終於肯叫我的名字了?鳴海,我沒想到你會在這時候才會叫我的名字。」高垣一個用力,直將鳴海按在牆壁上,雙手按在他肩膀上,紅眸直盯進他的眼裏「本來我是沒有打算讓你看的,怕會引起你的反感,但是你自己跑進來這裏。」
反感他倒是沒有,現在鳴海心裏滿滿的只有詫異,他無法相信高垣居然會在人間做出這麼血腥的事情。
雖然他知道大審判官的權力是不受任何世界的約束,只要是有罪的人,他們就有絕對的權力去作出處決,然而他知道很多大審判官為了避免在人間引起麻煩,通常都會選擇將人抓到地獄再慢慢處理。
他實在是沒想到高垣居然會選擇在人間處罰這個殺死他弟妹的兇手。
「雪村,你放了他,他如果被發現死在你家裏,你一定會有麻煩的。」
「怕甚麼?這傢伙是個人口販子,就算被人發現橫屍街頭,也不會有人懷疑到我身上來。」
他順着力道把鳴海抱在懷裏,鳴海很想推開他,但是震驚和恐懼的情緒吸走他身體的力氣,讓他只能被高垣禁錮在懷裏。
「說起來,昨天我給你準備了份禮物。」
「………禮物?」
「沒錯,本來沒有想過這麼快給你看的,不過你誤打誤撞的走進來,我倒是不介意現在打開給你欣賞。」高垣手指向左邊角落,那邊有個貌似巨型東西被帆布蓋住「那個是我要送給你的禮物。」
鳴海不由心生一種不好預感,以高垣現在那種對他那近乎於變態的保護欲,他不知為何有種可怕的想法。
「打開看看,你一定會喜歡。」高垣的嗓音猶似塞壬般在蠱惑着他,讓他瞬間失神。
「………我………」
「那是給你的禮物,你想要怎樣處置,就隨你喜歡。」
高垣不知何時放開了他,當他回過神來時,他已經鬼使神差的拉開眼前的帆布。
一看清帆布下的「東西」,鳴海第一時間不是驚慌大叫,也不是倒抽口氣,而是後退幾步乾嘔起來,久久不敢抬起頭來。
這一定是夢吧?一定是噩夢吧?不然他怎會看到如此駭人的「東西」?他怎會看到叔父一家三口被擠壓成一個巨大的不倒翁?
「如何嗎?喜歡嗎?我可是昨晚不眠不休的將他們弄成這樣子。」
「你……你………你怎會………」怎會將他們抓回來?鳴海卻沒有將話說出口,噁心感充斥着胸口,壓着他的喉嚨。
「要將他們抓回來,對我來說簡直是暸如指掌,只要在他們眼前露個面,說有錢給他們,他們就蠢得自己跑上門,完全不知道我早在玄關佈下結界。」高垣殘忍的笑了幾聲,輕拍鳴海的背「他們一踏進結界,就馬上被活生生剔走骨頭,然後我就稍微揑一揑,三個人就這樣被我弄成這樣子了。」
「……………不要碰我。」
「嗯?你說甚麼?」
「你不要碰我!」
他一把推開高垣,那雙因為用力乾嘔而微微發紅的眼眸瞪着他看。
「你……你為甚麼要這樣做?他們明明跟你沒有過節!」
「沒有過節?鳴海你是在逗我玩嗎?他們做過甚麼好事,你應該比我還要清楚。」
「………我知道,但是………」
他還沒說完,高垣一把將他壓在地上,狠狠揑住他的下頷。
「但是甚麼?你知道你堂弟做過甚麼齷齪事吧?他想對你下手,也想對我下手,要不然我念在他是你親戚,我早就將他拖去地獄餵地獄犬了!」
「甚………甚麼?」
「在你殺死你那對父母後,你叔父三人不知為何知道我是你朋友,三番四次跑過來要我給錢,我拒絕他們後,你堂弟還打算找人強暴我,以此來威脅我,雖然我沒有被他們得逞。」
鳴海只能震驚的看着高垣,他還是第一次知道這種事情,那時候他殺掉自己父母後,跟高垣仍沒有斷交,兩人還是無話不談的好友關係。然而,高垣卻從來沒有告訴他自己被叔父一家三口糾纏的事情。
「為甚麼………為甚麼你沒有告訴我?」
「因為我不想你露出你欠了我的表情。」
鳴海朝他搖頭,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他現在已經不懂思考,也不懂自己應該要做甚麼。
「………你答我,為甚麼你要將他們抓來這裏?」
「因為你堂弟居然敢動你。」
「就是這樣?」
「沒錯,就是這樣。」高垣走到他眼前,伸手輕輕撥弄他的頭髮「鳴海,我把你當作自己弟弟看待,我不能忍受你被人這樣欺負。」
「………我想回去。」
「你要回去哪裏?回去那個家嗎?」
「我想一個人呆着,求求你。」
看到那麼一個噁心的東西,他實在是不想再繼續待下去,再這樣下去,他快要連自己的內臟也一併吐出來。
他要找個地方好好的冷靜一下,哪怕是一開始他被囚禁的房間,他都不介意。
「鳴海,這不是你的錯,我會這樣做是有我自己的原因。」
「求求你………讓我一個人好好呆着…………」
「你還沒吃飯。」
「我不想吃。」
「你這樣會弄壞身體。」
「我不想吃,我沒有食慾。」
他步履蹣跚地轉回身踏上樓梯,剛才的乾嘔幾乎耗盡他的力氣,每踏一步他都覺得沉重得很。然而,他沒有發現,他每踏上一層樓梯,他身上開始出現詭異的黑色咒文,就連臉上也有。
漫無目的地回到一開始被禁閉的房間,眼前剎時模糊一片,頭昏目眩,他忍不住跪倒在地上。
頭很痛,很想嘔吐,但是他已經甚麼都沒有能吐出來了。
「鳴海?你怎麼了?」
高垣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虛弱的回過頭來,然後眼前一黑,他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