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ero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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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訊 

夢之世界:長篇集


 《營宿》—————————— 傾訴
 
 
 
 
 回去房間後,社長他們三個男生一看見彌樹,馬上上前聚在她眼前,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看。
 「喂!渡辺你真的確定你看到的那個大正妹是瀧咲嗎?」副社長質疑的看着社長「還是你認錯人了?」
 「沒錯!她可是二十四小時都是一副陰沉怪氣的樣子,我真的是不太相信她會是你所說的那個大正妹。」
 「我不會認錯,那女孩說話的語氣和聲線就跟瀧咲一模一樣,不,根本就是她本人!她只是現在放下瀏海讓我們看不到她的長相而已。」
 「那個………你們想幹甚麼?」彌樹再也受不了出聲問道。
 「賓果!就是這語氣!那個大正妹真的是妳!」
 「甚麼大正妹?我連她長甚麼樣子也不知道!」沼田學長上下打量着彌樹「雖然她身材比天野她們更要棒就是了。」
 此話一出,彌樹現在才發現她還穿着浴衣,看着眼前三個男生詭異的目光,她想不想的推開他們,飛也似的跑進自己的榻榻米房間,並迅速的鎖上拉門。
 「嘖!失敗了!」
 「誰要沼田你用色瞇瞇的表情看着瀧咲?嚇得她跑走了!」
 「哼!渡辺你不也是嗎?甚麼大正妹?她明明就是個孤僻怪人!」
 「你們急甚麼?還有三天,我們有的是機會。」
 房門外男生們的交談聲漸漸變得越來越小,但彌樹卻還放不下心來,社長剛才說的「機會」到底是指甚麼?該不會是想看她瀏海下的臉孔吧?
 如果是真的話,她要考慮換房間了,就算要睡在外面,她也不想自己在睡覺時被人「突襲」!
 她朝哥哥看了一眼,想拜託祂「偷聽」一下社長他們的對話,而哥哥也接收到她的眼神,朝她點點頭,然後穿過拉門出去。
 「…………我不知道妳是不是想要留着這綹瀏海,但是至少修理一下,不要讓它遮蓋妳的眼睛。」大哥哥的勸告倏然進入彌樹的腦海,她猶豫的摸了下瀏海,然後嘆了口氣,更衣睡覺。
 
 
 翌日早上,社長帶大家上山進行集體活動,當然彌樹在活動途中沒有跟學姊們有接觸,只是可能是跟三個男生同組的關係,她聽到不少女同學的閒言閒語和惡意中傷,不過她沒有放在心上。
 她現在最在意的是,社長他們的計劃。早上哥哥在她刷牙洗臉時報告說社長他們打算趁集體活動藉着某種理由要她撥開,或是剪掉額上那長得誇張的瀏海,所以活動時她都格外留意社長的動向,但是看他們還沒有甚麼「動靜」,她暫時鬆了口氣。
 她甚至希望這幾天能平安無事的度過,不管是在人際關係上,或者是在鬼魅事情上。
 然而,暴風雨前總是寧靜的,晚上彌樹用過晚飯,外出獨自散步,被天野學姊她們堵到。
 「唷,瀧咲,這個營宿妳可真是開心,居然跟社長同房睡覺。」
 「不過她這副德性,社長一定對她沒有興趣吧?我想就連沼田那個色鬼一定也不想碰她。」
 「欸!話不能這樣說,渡辺昨晚說這個陰沉女原來是個大正妹。」
 「哈哈哈哈哈!大正妹!他是不是看錯了?這丫頭除了身材是不錯之外,我完全看不出她哪裏正!」
 「所以妳是用身體跟社長要求說和他一組嗎?賤人!」
 天野學姊冷不防打了彌樹一巴掌,然後其他學姊上前抓住她,把她按倒在地上,抓住她的頭髮逼她抬起頭來,讓天野學姊打她耳光。
 「賤貨!不要臉!憑甚麼跟社長一組?畫畫好就了不起嗎?婊子!」
 「啊!痛!不要!」
 「我早就看妳不順眼很久了!妳這種孤僻鬼怎會是大正妹?」
 「根本就是個醜女!妳看看妳自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穿長袖衣服,多土啊!」
 「醜女就不應該睡在房間!今晚妳就睡在神社吧!反正妳不是可以看到鬼嗎?妳就跟祂們過夜吧!」
 學姊們將彌樹押到旅館旁的廢棄神社裏,粗暴的扔她進去後,還從外面上鎖,不讓她出來。
 「學姊!不要!放我出去!我怕黑!求求妳!」
 她抓住門放聲求饒,神社裏並不大,窗戶全都被植物遮蓋住,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令彌樹想起了她小時候被爸媽關在衣櫃裏的記憶。
 「妳這個廢物!為甚麼連這麼簡單的都不懂!給我進去反省!」
 「為甚麼不是一百分?妳考這甚麼爛成績?九十一分!沒用鬼!」
 「全班第三?妳怎麼就是考不到第一?是不是每天都在想畫畫?白痴女!」
 「真是!我怎會有妳這個蠢女兒?」
 爸媽責罵和羞辱她的語句隨着過於激烈的心跳一段又一段地湧進彌樹的腦海,淚水猶如缺堤的河水般從雙眼流下來,她一手揪住衣襟,急促的呼吸着,整個人伏倒在地上。
 「彌樹!彌樹!妳冷靜點!妳現在沒有被爸媽責罵!先慢慢深呼吸!」
 「不要………不要打我!爸媽不要打我!我會乖!」
 她的思緒全都陷進過去那段可怕的時光裏,哥哥的話根本聽不進去,她不斷發出痛苦的求饒,心臟的跳動越發激烈,冷汗也開始從額上滲出,噁心的窒息感充斥在她的氣管裏。
 「不要!不要不要!求求你們不要!我會聽話!不要打我!」
 倏地門被人從外面踹開,然後將陷進歇斯底里的彌樹給拉出來。那個人讓她伏在自己懷裏,輕輕撫拍她的背,又不時抱擁她一下,撫慰她的情緒。
 「不要打我……嗚………咳咳咳!」
 她猛烈的咳嗽着,那個人趕緊扶起她,輕拍她的背。
 未幾,她不再咳嗽了,思緒也回到現實,睜着淚眼環看周邊,眼前是在夜色籠罩下的溫泉旅館,還有被盆栽植物包圍的散步道,她被放出來嗎?
 「妳怎樣嗎?還有哪裏不舒服?」
 熟悉的聲音令彌樹頓時愣住了幾秒,她緩緩的回過頭來,是昨天跟她搭話的大哥哥。
 「大……大哥哥?」
 「思緒回到現實了,那就好了。」大哥哥輕拉她起來「能走嗎?」
 「嗯。」
 「到我房間談吧,我的房間在北館,不會有機會碰到妳的同學。」
 「嗯。」她又點頭。
 
 
 大哥哥下榻的房間是六零三室,雖是單人房,但也可以放兩張床墊,而且房間擺設用具看起來比彌樹下榻房間的要高級,價格一定不便宜吧?彌樹不禁心想道。
 「請坐。」大哥哥示意她在茶几前坐下,然後開始泡茶,遞至彌樹眼前「先喝口茶吧。」
 「謝謝。」
 她雙手捧着茶杯,緩緩將溫熱酣香的液體喝進去,而大哥哥則坐在對面,一手托着腮,靜靜看着她。
 「那些女生常常這樣欺負妳的?」他冷不防彈出如此一個問題。
 「………嗯。但之前沒有剛才這麼………這麼………」她遲疑了半秒,最後開口吐出餘下的字「嚴重。」
 「她們做得這麼過分,妳完全沒有想過要反抗嗎?」
 「反抗?」
 「看她們敢在這裏對妳施暴,我猜妳平常一定是默不吭聲,任由她們欺負妳吧?」
 彌樹立時心虛的別轉視線,但大哥哥似乎沒有打算放過她,他低沉的哼了一聲,嚇得彌樹趕緊轉回視線。
 「妳不要每次一被說中痛處就逃避人家的交流,這樣別人會更起勁的欺負妳。」
 「我……習慣了。」
 「不要再把這句掛在嘴上了,妳到底習慣了多少對自己不好的事?」大哥哥語氣開始變重「妳明明也覺得很痛苦!」
 「因為……就算反抗又如何?最後還不是被教訓得更慘?」回想起童年時起一直承受的委屈,彌樹再也忍不住,嚶嚶哭泣起來「無論怎樣堅持自己的夢想,怎樣反抗他們,結果還不是被打、被嘲笑、被羞辱?既然這麼痛苦難受,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有甚麼夢想,不要反抗,搞不好自己會覺得好過點。」
 「妳真的是放棄了自己的路嗎?我可是看不出來。」
 大哥哥從茶几下拿出本子,遞至彌樹眼前,她抬眸一看,馬上咦了一聲。
 那是她的畫簿,裏面全都是她自己的畫作,為甚麼大哥哥會拿到她的畫簿?她明明把它放在背包的。
 「妳看看那邊。」大哥哥示意她望向電視櫃,只見她的行李平放在地上。
 「為甚麼我的行李會在這裏?」
 「就在妳出外散步的時候,那些女生跟妳的室友將妳的行李扔出房間,我剛才經過看到,所以悄悄拿走妳的行李,放在我的房間。」大哥哥止住談話,喝了一口茶「至於為甚麼我會知道妳被關在神社,妳要好好感謝那裏的神明大人,是祂告訴我妳被欺負,要我過去救妳。」
 「是嗎?我明天會過去答謝祂。」
 「我看過妳的畫簿了,裏面的畫作全都很細緻,妳應該是花了很多心思去畫。」
 彌樹點頭認同,對於大哥哥不問取她同意就翻閱她的畫簿,她一點也沒有感到生氣,或許是因為她直覺覺得這個酷酷的大哥哥似乎能夠明白她。
 「如果妳真的是放棄自己的夢想,為甚麼妳還會花這麼多心思去畫每一幅作品?」
 「我………」她答不出來。
 「妳的夢想是不是想成為畫家或是跟畫畫有關的人?」
 「為甚麼你會知道?」
 「松節水,妳身上隱約散發出這味道,所以我就想妳應該是長時間使用松節水,而會需要這個大多都是因為畫畫。」大哥哥垂下眼眸,看着彌樹的畫簿「看了妳這本子後,我猜想妳應該是想成為貌似畫家之類的人物,每一張作品我可以看到很多修改的痕跡。」
 「厲害,大哥哥你很聰明,只憑我身上的氣味和畫簿就知道這麼多。」
 「抱歉我擅自翻看妳的作品集。」
 「不要緊,說實話知道大哥哥你這麼欣賞我的畫作,我很高興。」
 「所以妳其實完全沒有要放棄夢想。」
 「或許吧,我不知道。」
 「不要緊,就算感到迷惘,就算身邊有人逼迫妳放棄,妳只要依照自己心中想走的路前進就好,我看得出來妳身上有着各種可能性。」
 「我……這樣的我,一定做不到吧。」
 「妳都還沒開始第一步,不要這麼快就斷言放棄,我相信妳一定可以的。」
 大哥哥意外的用溫柔語氣說出這麼一句話,彌樹的內心一瞬間感到有股暖流竄進去,將她那卑微的、快要枯萎殆盡的某種東西給重燃起來。
 或許他說的沒錯,她其實沒有放棄過,只是自己一直不願意踏出第一步,跟這個硬梆梆的社會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