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集 (16) 夢之世界



Zero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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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5-04 20: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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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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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27 22:43:03

 《牢籠》———— 新生活
 
 
 
 接下來的幾天,鳴海一直都是過着臥病在床的日子,每天高垣給他餵完藥後,他一瞬間就會沉沉睡去。但是多虧這樣,他終於能睡個好覺,不用擔驚受怕睡到中途會被人騷擾。
 只是這並不代表他能自由活動,每逢高垣有事要外出,他就會被綁在椅子上。因為他的情緒狀態仍是處於不穩定狀態,高垣擔心他會趁自己外出時,又做出各種傻事傷害自己。
 「我回來了。」
 聽到書房門被打開的聲音,鳴海循着聲音看過去,只見高垣拿着一個厚厚的牛皮紙袋走進來,經過他時甚至還輕聲跟他打個招呼,雖然他現在不能說話。
 「今天我去見了委託人,作者很滿意我的作品,書出版後特地送了本給我。」
 高垣打開公文袋,從裏面拿出一本厚厚的黑色小說,這次封面上是一個穿着粉色洋裝的女孩坐在地上,手手腳腳被各種細線牽扯着,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有嘴角抹出詭異的笑容。
 「告訴你一個秘密,這本書其實跟上次我介紹給你的是同一系列。」他撕掉鳴海嘴上的膠帶,取出堵嘴手帕「想看嗎?」
 「………我想喝水。」
 高垣似乎被他的話引起興趣,轉身去廚房給他倒了杯水,餵他喝下去。
 「我被你關了多久?」
 「嗯?為甚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你回答我。」
 「差不多一個月吧。」高垣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鳴海,然後拉過自己轉屬的工作椅,直接坐在他對面「你學校完全沒有任何作為,除了神月加藍這個女孩,她一直在找你。」
 「為甚麼?」鳴海卻是沒想過這個女孩居然會記掛着他。
 「她想謝謝你,因為在她最絕望的時候,你跳出來救走了她,她和她哥哥想跟你見個面。」
 對啊,高垣說過加藍她被抹去他差點殺死她的記憶,所以在她的印象裏,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但是他不敢面對她,生怕一對上她那雙懵懵懂懂的大眼睛,他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一幕,他在一個哭得不能自已的女孩面前覺醒大審判官的力量,差點對她發動大審判官的術式………
 「連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孩都沒有忘記你,即是證明你並不是孤獨一個人,鳴海。」
 「你這樣說又有甚麼意義?我已經放棄了自己,我的心早已死去。」
 「你的心沒有死去,你的心只是受了重傷,現在躲在角落默默養傷。」
 「雪村,你有沒有想過,失去所有情感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為甚麼這樣問?」
 「如果沒有情感,或許我就不會一直被所謂的罪惡感折磨得死去活來,或許我也不會一直被人這樣欺負而毫無還擊之力。」鳴海自嘲的笑了一聲「更不會一直這樣傷害自己,把自己弄得傷痕纍纍。」
 「但是你會變得像個沒有自我的機械人,一個失去七情六慾的人,很容易無形之中傷害到別人,這不就跟你的初衷相反了嗎?」
 「我不知道………我不想再多想了………」
 「鳴海,解鈴還須繫鈴人,這個結是你自己親手打的,解開這個結的只有你自己。」
 「所以呢?」
 「有時候找個地方散個心,或許你就會發現自己有時候將事情想得太過極端。」高垣朝他抹出溫和的微笑「等你的魂魄差不多痊癒,我就放走你,到時候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我不會干涉你。」
 「你不擔心我會去找個無人地方自盡嗎?」
 「你一定不會,我相信柊大人應該有警告過你吧?」
 「柊大人?」
 「那個有着一紅一藍的異色瞳、年紀看起來跟我差不多大的男生,他是柊大人,第六百六十五屆閻羅王。他早前在你的魂魄作下記號,如果你自盡死去,他就會收走你的魂魄,把你作為傀儡。」
 第六百六十五屆閻羅王———柊,鳴海多少都有聽說過這位大人物,據說他最擅長的就是以亡者作為傀儡,控制祂們制裁處罰惡人,將對方活生生分解得支離破碎,亦因如此人間有不少懸案都是出自於這位大人的手筆。然而即使如此,柊大人完全沒有收斂的意思,繼續利用自己的傀儡獵殺惡人惡鬼。
 「鳴海,你希望自己變成這樣子嗎?」
 「那麼在放走我之前,你能拔走我的七情六慾嗎?至少讓我少痛苦一會兒,求求你。」
 「你確定嗎?」
 「我確定,反正我會找個地方獨自一人生活,過着與世隔絕的日子。」
 「你還記得自己的夢想嗎?」高垣冷不防拋出這個問題。
 「為甚麼突然問這個?」
 「你先回答我。」
 「記得,我應該有在你面前說過很多次吧?我想跟你一樣做個畫家,每天在家裏畫新作品,偶然有時間的話就去抓鬼。」
 「一個失去情感的人,要怎樣畫出好作品?」
 「不知道,或許到時候我畫的全都是灰暗風格的作品。」
 「那麼我回答你,你的要求我不能答應。」
 「為甚麼?」
 「我不希望你到時候作畫的時候,把自己的命也搭了上去。」
 「你覺得我會這樣做嗎?」
 「會,就如同你每看到利器碎片時,總會情不自禁的往自己身上劃去一樣。」高垣解開把他綁在椅子上的繩子,扶着他坐在床上,輕輕挽起他的衣袖,只見他手腕上滿滿都是自殺留下的疤痕「你說你在這之前已經劃了多少次?」
 「我數不清楚。」
 「那麼你就將這個習慣也改掉吧,還有這個。」
 他突然把鳴海壓在床上,拿起地上的繩子將他仍被捆着的手腳綁在一起,趁他未回過神來扳開他的嘴巴,將手帕塞進他嘴裏,然後貼上膠帶,不讓他把堵嘴物吐出來。
 「咬舌頭的習慣也一併改掉吧。」
 「唔唔………」鳴海掙扎着要坐起來,但他雙手雙腳被拴在一起,令他無助地跌坐回床上。
 「我不想這樣對你的,但是我覺得我有義務幫你改掉這些自殘的壞習慣。」
 「唔唔………」
 「我之前已經警告過你,你再傷害自己,我就讓你無法下床。」
 「唔唔唔……」他搖頭。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剛才一直在偷偷咬舌頭嗎?嗯?」高垣勾起鳴海的下巴「你要咬舌自盡,我就只好堵住你嘴巴,就算你無法說話。」
 他翻過鳴海的身子,讓他仰躺在床上,視線掃過他那白皙的脖子。如果可以的話,他想乾脆給他戴上狗項圈,然後鎖在床腳上,但是他擔心這會對鳴海的心理造成傷害。
 「我帶毛毛出外散步,你在這裏呆會兒,回來後我再讀書給你聽。」語罷,他又將鳴海翻過去,讓他面朝床單「考慮一下我的話,放過自己,那麼你就能好過點,至少你不會像現在這樣被我綁起來。」
 鳴海看着他離開書房,不斷拉扯拴在手腳之間的繩子,然而無論他怎樣扯,繩子還是結結實實,而且他這時才發現高垣將繩結打在他腳上,他完全沒辦法碰到,只能像那晚這樣趴在床上等他回來。
 他忍不住發出幾聲無助的悶叫,最後放棄掙扎,慢慢移動被拘束的身子,讓自己側躺着,這總比他趴在床上一整天稍微舒服點。
 不如就這樣放棄吧?每次被抓到後都要承受這種懲罰,鳴海寧願捨棄求死的念頭,這種無法動彈、無法說話的日子他已經受夠,他快要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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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垣回來的時候,剛好是晚飯時間,回到書房就看到鳴海在床上側躺着,雙目無神的盯着虛空,直到看到他出現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才有些反應。
 「唔唔……」他看着高垣,發出兩聲悶叫。
 「嗯?想說話嗎?」
 「唔唔……」
 他疲倦地點頭,高垣挑了下眉,解開封住鳴海嘴巴的膠帶和堵嘴物。
 「雪村……我……我放棄了……你放了我………求求你………」
 「你放棄了甚麼?」
 「我不會再傷害自己,不會再自殺,求求你放了我。」
 「為甚麼突然想通了?」
 「我受夠了………每次總是這樣被你綁起來………我不想再過這種日子……」
 「總算是知道辛苦了嗎?」高垣伸手扳住他的下巴「我還以為你要用很長時間才會想通。」
 「放了我,不然你就直接殺掉我,或者是直接毀掉我的七情六慾。」
 高垣被他的話逗笑了,低聲笑了幾下,迅速幫他鬆綁。
 手腳得到自由,鳴海卻沒有直接坐起來,他的手腳全都發麻了,全身開始出現痠痛,高垣只好讓他躺在自己懷裏,按摩他的手腳。
 「你還要回去那個家嗎?」
 「不了,我要賣掉那房子,然後找個清靜的地方一個人住。」
 「我知道了,我幫你找個人處理一下。」
 「還有,我要轉校,那間學校我待不下去了。」
 「那麼不如轉去我的學校?我的學校是間男校,校風不錯,而且老師同學人挺好的。」
 「你弟妹出了事情後,他們沒有對你說難聽的話嗎?」
 「並不是全部,有幾個同學和老師跟我比較熟悉,他們都知道真相,但是他們的聲音太小,無法對抗主流,唯一能做的就是暗中安慰我。」
 「你的學校是怎麼樣的學校?」
 「我的學校其實是間美術學校,校風平常挺自由的,就連活動比賽都是讓大家自由選擇參與的,鳴海你如果轉到那裏或許不錯的。」
 「有入學要求嗎?」
 「有,到時候你要即場畫出一幅作品,限時兩小時,主題自定。」
 「是嗎?我考慮一下。」
 「你好好休息吧,現在你的魂魄差不多快要好了,過幾天或許就痊癒了。」
 「我欠了你一個大人情。」
 「朋友一場,沒有甚麼欠不欠的,你就好好的睡覺吧。」
 「嗯。」他點頭,然後閉上眼睛。
 他決定了,既然沒辦法了結自己的生命,那麼他就從今天開始,按照自己所想的活下去。
 另邊廂,在地獄某處,面容秀麗的青年看完手上的卷軸,隨後苦笑一聲。
 「那孩子仍是未能當上大審判官。」
 「他的魂魄受到逆鱗咒反噬的重創,短時間內沒辦法跟大審判官的力量融合。」穿着深藍色和服蘿莉塔的女孩突地出現在青年旁邊,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手上的卷軸「百火大人開始有動作了嗎?」
 「鳴海君沒有時間了,就算是我和柊聯手,也很難拖住他。」
 「我已經抹除鳴海君曾修練過逆鱗咒的記憶,他應該不會再發動了。」
 「但是他身上仍有這個咒術的味道,就跟妳一樣,紅蓮。」
 「我已經在人間留下些許自己的氣息。」
 「紅蓮,他如果能這麼輕易被愚弄過去,就不會是地獄最讓所有鬼和判官都聞風喪膽的第六百六十六屆閻羅王了。當初妳堅決要照顧那兩個孩子,這已經超過他的底線了,他是不會放過他們兩人。」
 「小麻羽現在由柊大人看着,至於鳴海君,我會一直留意他。」
 「妳不打算全權交給柊嗎?」
 「不行,柊大人的處事作風跟百火大人其實差不多。」
 「呵呵呵,紅蓮妳也會擔心別人了。」
 「我沒有,我只是按照情況分析而已。」
 「口是心非。」青年笑着調侃女孩道「誰都知道妳把鳴海君和小麻羽當作是自己孩子看待了。」
 「隨便你怎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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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星期後………
 穿着黑色西裝樣式高中制服的少年扛着單肩包,打開自己所租住的公寓大門。
 「我回來了。」他輕聲說道,但是沒有人回應他。
 鳴海垂下眼眸,脫掉鞋子走回自己的房間換上襯衫和牛仔褲,然後準備要打掃房子。
 在他休養生息期間,高垣幫他打理好一切,因為平常跟某些作家交情要好,他很快就幫鳴海處理好賣房子和轉校的問題,甚至其中有位作家因為要搬去別處,得知高垣正在幫朋友找房子,二話不說就把自己的公寓套房轉讓給他,亦即是鳴海現在租住的房子。
 公寓位於安靜的住宅區,鄰居平常都不太理會他,也不會向他八卦甚麼,而且距離他剛好轉過來的學校比較近,只要走十五分鐘就能到達,鳴海對此甚至滿意。更何況,以前跟父母住的房子成功賣了出去,再加上自己剛好找到份兼職美編畫家的工作,根本不用愁餓死自己。
 最重要的是,作為道士的爺爺留下一間店給他,委託多得他幾乎接不下,畢竟爺爺在生時可是個享負盛名的大師,不少客戶都是富有人家,十分相信爺爺的能力,就算要傾家蕩產都一定要找爺爺解決問題。
 「最近還好嗎?」高垣的聲音突然出現,鳴海怔了下,轉頭望向無故出現在飯廳的白髮少年。
 「你怎麼突然闖進來?」
 「我按了很久門鈴,你都不過來開門,我只好用另類方式進來。」
 鳴海給他翻了個白眼,到廚房煮水泡茶,他知道這傢伙肯定不會這麼快就離開。而罪魁禍首就在優哉悠哉的在他房子漫遊,仔細打量四周,彷似他這套公寓套房是間甚麼美輪美奐的豪宅般。
 「你每天都有打掃吧?」
 「當然了,一天不打掃,房子都會有灰塵。」
 「你有想過要給自己買部吸塵器嗎?」
 「有,但我沒有時間,待我有空時才去看看。」
 「我可以給你推薦一部,我平常都有在用。」
 「哦。」鳴海敷衍地應了一聲,將泡好的茶遞給高垣,也順道給自己一杯「找我有甚麼事?」
 「沒甚麼,就只是來看看你,你看起來精神不錯,應該沒有再做傻事吧?」
 「沒有了,現在我過着自己想要的生活,沒有要傷害自己或者是要殺死自己的理由。」
 「那就好了。」
 「我叔父母一家後來怎樣了?你該不會一直把他們留在自家地下室吧?」
 「早就交給柊大人處理了,畢竟他是專門懲治這種見利忘義、為利益損害自己家人親戚的傢伙,正好他們三人都變成不倒翁,柊大人能盡情的分解他們了。」
 「那麼他們真是中大獎了。」
 「你很像不覺得痛心。」
 「我從來不會同情作死的人,尤其是對我充滿惡意的人。」
 「呵呵,這才是大審判官的作風,鳴海。」
 「是說我記得自己最後一次審判時,是穿着女裝和服,而那位柊大人來聽審時也是穿着女裝和服,你知道是為甚麼嗎?」
 高垣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伸出右手緊緊握住鳴海的手腕。
 「因為那正是大審判官的裝扮。」
 「為甚麼大審判官要作女裝打扮?」
 「因為為了讓那些惡人惡鬼感受從天上掉落地獄的感受。」
 「他們被送過來大審判官的殿裏時,不就是已經掉落地獄了嗎?」
 「這種感受,我們是不介意讓他們親身經歷第二次。」
 「你也會穿女裝嗎?」
 「會,如果你成為大審判官,你也會作這種打扮。」
 「那不如叫我去死。」
 「你可以嗎?你不要忘記柊大人的話,鳴海君。」
 鳴海忿忿地瞪了他一眼,拿起自己的茶杯,把綠茶一飲而盡。
 「好了,我要回去了,有時間再聯絡吧。」
 高垣則是輕輕的拋下這一句,起身離開公寓,留下鳴海一人。
 看着高垣還沒喝完的綠茶,鳴海拿到廚房直接倒進洗滌槽,轉身開始打掃他的房子。
 這就是,他一直期待已久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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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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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25 17:12:10

 《牢籠》————— 反噬
 
 
 
 青年離開高垣家後,沒有回去自己的住所,反而是去了海邊——————那個鳴海蹈海自殺的無人海邊。
 「嗯?這麼難得妳會在這裏,紅蓮。」
 身穿藍色和服蘿莉塔的女孩面無表情,對於青年的呼喚無動於衷,只是對他輕輕點了個頭。
 對於女孩冷若冰霜的態度,青年並沒有為此惱怒,邁步直往女孩的方向走去,在她旁邊站住。
 「生氣了?」
 「沒有。」
 「聽妳這樣說,我就知道妳生氣了。」
 「柊大人,我本來就沒有七情六慾,所以在我身上沒有生氣一說。」
 「紅蓮,我是第六百六十五屆閻羅王,妳身上還保有情感這件事,我可是知道的。」
 此話一出,女孩終於有了反應,她盯着青年看,眸裏帶有一絲隱晦的怒意。
 「妳是為了鳴海君的事情而生氣嗎?」
 「我之所以出手救鳴海君,並不是為了要他成為柊大人的傀儡。」
 「那麼妳為甚麼當初要求我救他?」
 「因為當時只有你有能力阻止百火大人。」
 青年似乎十分滿意女孩的答案,臉上的微笑更顯親切,一紅一藍的眼睛閃過一絲愉悅。
 「既然如此,妳應該知道我是有條件才會出手幫妳。」
 「我以為你是要鳴海君當你的輔佐官。」
 「如何嗎?覺得心痛嗎?」
 「沒有。」
 「紅蓮,妳知道妳的弱點是在哪裏嗎?」青年伸手扳住女孩的下巴「妳總是口是心非,以為別人不知道妳在想甚麼,但是妳的眼神已經出賣了自己。」
 「柊大人,我從來沒有口是心非。」
 「呵呵,妳跟鳴海君真是很相似。」
 「哪裏相似?」
 「在逞強這方面,妳和他真是一模一樣。」
 「這不勞你費心了,柊大人。」高垣的嗓音冷不防出現,只見他一臉不悅的站在青年身後,紅眸帶着點殺氣「你對鳴海說了甚麼?」
 「沒甚麼,就只是告訴他真正的身世而已。」
 「為甚麼要告訴他?」女孩頓時壓下嗓音,渾身散發出冰冷的殺氣「我已經抹掉鳴海君的記憶,為甚麼你要告訴他?還有小麻羽的事情,他是不是也知道了?」
 「知道,這件事情他遲早都會知道,我只是提早給他一個心理準備而已,沒想到他居然會鑽牛角尖,覺得是自己害了那個女孩。」
 聽着青年那絲毫不在意的語氣,女孩的呼吸頓時變得沉重起來,握着劍鞘的手也隱隱發抖,但她還是壓抑着。
 「柊大人,鳴海君他可以當你的輔佐官,但是你絕對不能拿他來作傀儡。」
 「紅蓮,妳覺得這真是對鳴海君好嗎?或許他寧願自己是一個毫無情感的人偶吧?」
 「他不會有這個想法,鳴海他最討厭的就是受制於人。」
 「哦?但是雪村君你現在不就是已經踩中他的地雷了嗎?現在鳴海君還被你綁得無法下床,只能可憐巴巴地趴在床上等着你。」
 「這是雪櫻大人的提議,他說過鳴海如果無法放下死念,我就要束縛着他。」
 「的確這是個不錯的主意,不過要是我接手的話,我會乾脆拔走他所有的情感。」青年笑了幾聲「不過既然是雪櫻接手的話,我也不好再干涉了。」
 「那麼請你不要再刺激鳴海。」
 「我沒有刺激他,是他自己鑽牛角尖,如果他肯成為大審判官,就不會將自己弄成這樣子。」
 「柊大人,鳴海他覺醒時差點誤傷一個無辜女孩,這件事在他心裏留下不小的陰影,他多少都要時間度過。」
 「但是他沒有時間了,百火他最近似乎開始察覺到鳴海君就是當年那個嬰靈,我現在也只能拖住他一段日子。」
 「拜託你了,柊大人,我也會盡可能拖住百火大人。」一提及到「百火」這名字,女孩對青年的態度立時緩和下來「他現在最先要找的人是我,我會在人間各處留下些許自己的氣息,好轉移他的注意力。」
 「知道了,我盡量說服鳴海成為大審判官吧。」
 「雪村君,麻煩你代我向鳴海君轉述這句話。」女孩伸出雙手,緊緊握住高垣的手「神月加藍的事情並不是他的錯,他不需要因為她而責怪自己,成為大審判官後,他仍是他自己,而不是一個毫無感情的怪物。」
 「我要告訴他是妳的意思嗎?」
 「你只要說是一條藍色的龍轉達給他就可以了,他會知道的。」
 「遵命,紅蓮大人。」
 女孩向高垣點了下頭,隨即搖身一變化成漂亮的藍色巨龍,飛身躍進海裏。
 「那麼我回去了,我不放心小妹妹一人在家。」
 「這個時間點她還沒睡覺嗎?」
 「沒有,真不愧是有音樂家細胞的孩子,她每到晚上就會靈感大發,揮筆寫出很多優秀的作品。」
 「如果放她回家的話,她會有甚麼結局?」
 「你覺得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會如何善待她?她沒有被打死已經算是幸運了,我曾見過有些案子是被活生生餓死在家裏某個角落,屍體甚至被拿去餵流浪動物。」
 「然後你是如何懲罰那些家庭?難道是將那些受害孩子作成傀儡,控制祂們折磨自己的家人嗎?」
 「我的原則是要那些惡人自食惡果,至於要如何讓他們食,我自有自己的方法。」
 「我是不反對柊大人的做法,但是如果你要把鳴海做成傀儡,我是無法接受。」
 「雪村君,你似乎有點誤會了,我手上那些傀儡全都是由亡者做成的,鳴海君他現在還沒死,我當然是不會隨便拿他來作傀儡。」
 青年向高垣抹出沒有溫度的微笑,然後憑空消失了,他是時候要回去看看那位可愛的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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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這個孩子吧?」
 —————「果然是個不得了的孩子,難怪她(彼女)會百般哀求我出手救你。」
 —————「鳴海君,你將來要好好報答我。」
 青年那帶着笑意的清冷嗓音驅散走鳴海腦海裏漆黑一片的意識海,他不禁呻吟一聲,緩緩睜開眼睛。
 他仍是以彆扭的姿勢趴在床上,仍是在這間牢房裏,他稍微動了動手腕,那股拉扯感所帶來的痛楚頓時驅走他剩下來的睏意。
 「唔唔……」他忍不住發出悶叫,臉埋進被子裏,忍受拘束感帶來的不適。
 他全身又痠又痛,嘴巴乾渴得很,但他現在動彈不得,話都不能說,以身證實了高垣的警告————他無法走下床。
 吃力地移到床緣,看了眼自己跟地板的距離,如果就這樣摔下去,高垣一定會聽到聲響,但到時候他會不會肯幫自己鬆綁則另當別論了。
 還是算吧,他不要再給自己找麻煩,現在他這樣子已經是一個教訓了。
 正當他打算轉個身調整另一個姿勢好讓自己舒服點,房門適時打開,高垣端着早飯進來,並幫他鬆綁。
 「辛苦嗎?」他給鳴海餵點水「還敢傷害自己嗎?」
 他搖頭,拿着水杯的手顫抖着,他不想再像昨晚這樣這麼狼狽。
 昨晚簡直是生不如死,不僅四肢被綁得結結實實,整個人幾乎是趴在床上度過整個晚上,嘴巴因為被封住無法說話,他不能吐出一直堵在喉嚨裏的翻滾液體,只能硬生生吞回去。再加上昨晚那個異色瞳青年的話語,讓他頓時打消些許死念,他害怕自己一旦死去,就會被那個不知名的異色瞳青年拿來當作傀儡。
 「知道辛苦的話,這段時間你就好好的養好身體。」
 「嗯…….」
 「當然,如果我有事情要外出,還是要暫時委屈你。」
 「你可以讓我睡着的。」
 「但是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在我回來前醒過來。」
 「你把我綁起來,難道我就不會難受嗎?」他忍不住反問。
 「我也不想的,但是你昨晚不是說過嗎?你無法保證自己不會傷害自己,所以我才要把你綁起來。」高垣挑了下眉「鳴海,你還記得自己曾見過一條藍色的龍嗎?」
 「嗯。」他點頭「我曾經在地獄見過,那是一條很漂亮的龍,我很像在甚麼地方看過。」
 「昨晚我將你綁起後,出外跟牠見過面,牠要我向你轉達一個口訊。」高垣伸手輕撥鳴海的頭髮「牠說加藍的事情你並沒有錯,你不需要因為她而責怪自己,成為大審判官後,你還是你自己,所以你不要害怕。」
 「…………是嗎?」
 「鳴海,你不是一個人,你身邊其實也有人關心你。」
 「我…………」
 「你太鑽牛角尖,把事情想得太死板,無形中給自己造出一個牢籠,將自己關在裏面。」
 高垣給他餵完飯後,拿起那碗鳴海熟悉得很的藥湯,湊到他嘴邊給他喝。而這次鳴海沒有反抗,乖乖地將整碗藥給喝完,高垣甚至在之後輕拍幾下他的頭頂。
 「我要去書房工作了,你也一起過去。如果你想睡覺的話,那裏有張床,你可以睡在上面。」
 「嗯。」他點頭。
 他扶着鳴海過去一樓的書房,或許是昨晚未能睡個好覺,又或許是因為仍然發着高燒,鳴海一看到床就馬上走過去睡,不消會兒就能聽到他熟睡的呼吸聲,輕輕的像貓咪的呼嚕聲。
 高垣輕輕壓了下他的額頭,仍是非常燙手,然而他的手腳卻是冰冷得彷似一具屍體。看着他手腕上被繩索勒着的一道道紅痕,高垣不禁感到心疼,其實他不想這樣束縛着鳴海,然而當視線一掃上他包紮着繃帶的雙腕,他只能硬下心腸,將鳴海綁起,任由他這樣趴在床上發出可憐的悶叫。
 「嗚………嗚嗚………」突地本是睡得正酣的少年面露痛苦,喉頭發出悶悶的叫聲。
 「怎麼了?你是不是想吐?」
 此話一出,鳴海立時睜開雙眼,摀住嘴巴直接彈坐起來,抱過高垣遞過來的小小廢紙箱,二話不說吐了起來。
 「沒事嗎?吐出來是不是舒服點?」高垣給他遞了杯水,輕拍他的背好讓他紓緩過來。
 「嗚………嗚………」他仍是摀住嘴巴,一把推開高垣,跑去盥洗室直往洗臉盆大吐特吐。
 高垣從後趕過來,只見鳴海雙手撐在洗臉盆邊緣,血從他嘴邊源源不斷的流出來,而潔白的洗臉盆上滿滿的都是觸目驚心的血。他立刻扶住鳴海的身體,對方頓時失去了所有力氣,直往他身上倒下去,閉着眼發出痛苦虛弱的喘息,右手還緊緊揪住自己心臟的位置。
 眼看事情變得非常嚴重,高垣立刻清理好現場,給鳴海洗了個臉,並幫他換了件新的衞衣,背起他回去書房,把他安放在床上。
 「汪汪!」毛毛似乎感覺到事情有點不妙,跑到書房一臉擔憂的看着床上的鳴海。
 「毛毛,你幫我看着鳴海,我去找人看看他。」
 「汪汪汪!」
 「如果鳴海他醒過來,你要一直跟住他,不能讓他有機會傷害自己。」
 「汪汪汪!」
 「乖,回來後我給你吃小點心。」
 「汪!」
 套上黑色連帽外套,高垣三步併作兩步的跑向玄關,沒想到一打開門,卻見紅蓮大人臉色凝重的站在門外。
 「紅蓮大人?」
 「雪村君,鳴海君他是不是出事情了?」
 「妳怎會知道?」
 「你先讓我進來。」
 高垣立刻帶女孩進來書房,讓她探看鳴海的情況,卻見女孩在探看鳴海的氣息後,本是沒有表情的臉變得更冰冷。
 「不行,我不能完全封印他的逆鱗咒。」
 「怎麼一回事?」
 「鳴海君他不僅把逆鱗咒修練完畢,他還將這個咒術刻在自己的魂魄上,我把逆鱗咒封印後,它馬上產生反噬,將鳴海君的魂魄重創。」
 「所以他才會吐血?」
 「沒錯,沒想到他居然可以把逆鱗咒用在自己身上。」女孩輕輕拭去鳴海額上的冷汗「現在我要解開所有封印,同時我要抹走他曾修練逆鱗咒的記憶,至少不能讓他記得這個咒術。」
 「如果妳直接奪走這個咒術,鳴海他會有甚麼後果?」
 「有兩種結果,一個是直接魂飛魄散,另一個則是他大難不死,但是相對地他會失去七情六慾,還有他在人間的記憶,因為受到影響的是他的魂魄,而不是他的肉身。」女孩微嘆了口氣「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本來修練逆鱗咒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因為修練者需要將自己的痛楚感官放大至極限,令自己能適應各種咒術烙印在身上時所引起的不適。就算是我這種已經失去所有感官的,多多少少都會受到影響,更何況鳴海君他是以活生生的血肉之軀去修練,不難想象他當時是有多痛。」
 語罷,她結個複雜的手印,低聲唸了幾句話,瞬間她和鳴海身上出現相同的黑色咒文。
 她伸出食指和中指,輕點在鳴海額頭上,開始解開封住他逆鱗咒的咒印,並且抹去他曾修練過逆鱗咒的記憶。這次鳴海並沒有驚醒過來,反而隨着紅蓮大人的術式,臉色漸漸恢復些許紅潤,呼吸也變得平穩起來。
 「雪村君,接下來是個關鍵,你要一直看着鳴海君,不能讓他做出半點傷害魂魄的事情,包括自盡。」
 「是。」
 「我剛才也稍微探看了鳴海君的內心,他的求死慾多多少少減弱些許,但還是不能鬆懈。」
 「即是必要時我還是要拘束他嗎?」
 「沒錯,就算他因此無法活動,你都不能心軟,他一旦真是自盡成功,下場就是變成柊大人的傀儡。」
 「我知道了。」
 「鳴海君跟你一樣,都是個有天分的孩子,他如果就這樣逝去實在是一大可惜。」
 女孩伸手撥了下鳴海的瀏海,眼裏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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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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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6-14 16:55:28

 《牢籠》——————— 紅蓮
     
     
     
 現在是幾點了?他已經在這裏坐了多久?鳴海不知道。
 很辛苦、很難受、很苦悶,他被綁在客廳飯桌的桌腳上,嘴裏塞住毛巾,再用膠帶貼住,為了不讓他有機會咬舌自盡。
 聽着廚房傳來刀具切割材料的聲音,那個將自己囚禁的犯人正在做晚飯,鳴海甚至能聞到香味,然而他沒有食慾。
 「汪汪汪!」柴犬高興的叫着,跑到他腳邊磨蹭,似乎想跟他討摸摸。
 「怎麼了,毛毛?」白髮紅眼少年聽到聲音,馬上從廚房走出來「哎唷,你在跟大哥哥撒嬌嗎?但是他沒辦法摸你哦~~」
 「汪汪嗚~~」
 「你跟我過來吧,我請你吃肉乾。」
 「汪!」
 毛毛馬上蹦蹦跳的奔到高垣旁邊,跟着他一起進去廚房,未幾就興奮的走出來。
 看着如此樂天活潑的狗狗,鳴海心裏居然生起一絲羨慕,如果他能像毛毛如此乖巧馴服,那麼他現在就不用這樣被綁在這裏吧?
 然而,他卻不喜歡這樣,他是他自己,他不想依靠討好別人去取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鳴海,吃飯了。」
 他搖搖頭,他不想吃東西。
 「你不吃飯的話,身體會撐不住,看看你瘦成這樣子。」
 高垣放下手上的晚飯,在他對面坐下,伸手撕掉鳴海嘴上的膠帶,拿出堵嘴毛巾,看着他的眼神滿是心疼和憐憫。
 「很辛苦嗎?」
 「你覺得呢?」
 「鳴海,你已經自殺很多次了,甚至我已經將你綁在椅子上,你都可以掙脫束縛去自殺,你說我應該要拿你怎麼辦?」
 「你乾脆點殺掉我不就一了了之嗎?」
 「啪」的一聲,高垣狠狠打了他一記耳光,力度之大讓鳴海的嘴角流血。
 「你還說這種話?你忘記了自己是因為甚麼而被我綁在這裏嗎?」
 沒錯,幾天前他掙脫綑綁,跑到廚房打算自刎,結果關鍵時刻高垣居然及時回來阻止他。本來鳴海是有能力反抗,但因為他之前生了重病,身體虛弱得很,不消會兒就被高垣制服,然後脖子一痛,他就失去意識。
 等到他醒來,就發現自己被這樣綁在飯桌桌椅上。
 「吃飯。」高垣命令道。
 「我不想吃。」
 「鳴海,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我正常餵你吃飯,二則是我用強硬手段逼你吃。」
 「我真是不想吃。」
 話語一落,高垣一把揑住他的臉頰,逼他張嘴,將飯菜塞進他嘴裏,並摀住他的嘴強逼他吞進去。鳴海完全沒辦法反抗,突如其來的餵食讓食物落入他的氣管,讓他反射性的咳嗽,淚水也因此飆出來。
 「咳……咳咳!」
 「喝下去。」高垣乘勝追擊,將一碗黑得詭異的藥湯遞至鳴海嘴邊。
 「不要………嗚!」
 高垣用力揑住他的下巴,直接吻下去,連帶含着的藥湯一併送進他嘴裏,而且他還很「貼心」地趁放開鳴海時再含着藥湯,然後親口餵他喝下去,不讓他有機會把藥湯吐出來。
 「嗚………嗚嗚嗚嗚!」
 鳴海無法推開他,只能不斷發出抗議的悶叫聲,還有拚命扭動身子掙扎。但是高垣緊緊箝住他的身子,吻他的力度隨之加強,直到他把藥湯完全送進鳴海嘴裏才放開他。
 「我說過,你不合作,我就這樣幫你喝。」
 「你殺掉我不就可以………唔!」
 高垣一把捂住他嘴巴,血紅的眼睛凌厲的直視他,讓他有種不寒而悚的感覺。
 「你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他扔出這句警告,然後放開鳴海,端起碗盤回去廚房,然後又很快回來。
 「我出外時是不是有人來過?」
 「你怎會知道?」
 「你回答我。」
 「………有個異色瞳的男生跟我說了些話,然後就消失了。」
 這話一出,高垣的臉色變得更難看,如果鳴海能細看他的臉,或許就可以見到他額際青筋快要爆出來。
 他稍微扭動了下手腕,但這次高垣可能是被他氣得不輕,不僅是繩子,他還用索帶緊緊綁住他雙手,連雙腳也一樣,被繩子和索帶綁在一起。
 「他對你說了甚麼?」
 「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你不記得怎會突然跑去廚房拿刀自刎?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騙?」
 「………我不想說。」他還是屈服於高垣的怒氣之下,他知道這時候再招惹他的話,下場一定不會好過。
 果不其然,高垣的態度稍為和緩些許,他盤腿坐在鳴海對面,仔細的打量他。
 「如果你沒有這樣要劃破自己的脖子,我或許就不會把你綁在這裏。」
 「從你帶我來這裏的第一天起,你就把我綁在椅子上。」
 「鳴海,如果我沒有這樣拘束你的話,你能保證不會傷害自己嗎?嗯?」
 「…………我拒絕回答。」
 「怎麼了?你就直接說出答案吧,就算你說的不合我心意,我都不會懲罰你。」
 鳴海緊抿着唇,滿臉複雜的看着高垣,感覺他心裏所想全都被對方摸得一清二楚,再也沒有辦法隱藏。
 「說吧,你能保證自己不會趁我不在意時自殺嗎?」
 「不能。」他艱難的吐出這兩個字。
 「張開嘴巴。」
 他突然給出這個命令,鳴海愣了一下,然後就被用力揑着下巴,逼他張嘴。
 看着他快要出血的舌頭,高垣一副早有預料的表情,拿起放在旁邊的毛巾堵住他嘴巴,再貼上新的膠帶。
 「你真是學不乖,明明已經被我教訓過這麼多次,你還是要繼續挑戰我的底線。」
 「唔唔………」
 「我現在要吃飯,你就靜靜的坐在這裏陪我。」他細看鳴海那被綁在桌腳後的雙手,上面包紮着繃帶「鳴海,你如果再有下次,我就讓你無法下床。」
 ----------------------------------------------------------------------------------
 吃過晚飯、洗好碗碗碟碟後,高垣出來就看到鳴海頭垂得低低的,睡得很沉。
 他知道他其實還沒有退燒,就這樣睡覺是會讓病情變得更嚴重,但是他還是無法解開繩子。這是他給鳴海的懲罰,他太不愛惜自己了,他要讓他知道繼續傷害自己會有甚麼下場。
 「毛毛,你幫我看着他,我出外找個人。」
 「汪汪!」狗狗伸着舌頭高興地搖晃着尾巴,目送自己的主人出外。
 高垣去到一個無人海邊,如果鳴海跟着他出去的話,就會發現這地方是他早前蹈海自殺的地點。然而,高垣當然沒有那個心思去想這個,他結了個複雜的手印,唸着幾句詠唱。
 未幾,一條漂亮的藍色巨龍從海面水飛舞出來,矗立在高垣眼前,那雙跟牠相同顏色的眼睛盯着他看,鱗片在黑夜中閃閃發亮。
 「紅蓮大人。」高垣對牠敬了個禮。
 「不必對我敬禮,雪村君。」巨龍的聲音意外地是個未成年的女孩的聲音,而且還帶着點詭異的娃娃音「現在我已經不再是大審判官。」
 「不論如何,紅蓮大人妳是我的前輩,我是應該要尊敬妳的。」
 「我沒資格被你當作前輩看待。」
 被高垣稱呼「紅蓮」的巨龍環視四周,似乎在搜索着甚麼。
 「鳴海君呢?他沒有跟你一起嗎?」
 「他現在身體狀況不好,不適宜外出。」
 「那麼你找我有何要事?」
 「我想妳去看看鳴海,他現在狀況有點棘手,柊大人曾在我出外時過來看過他,不知道對他說了甚麼,然後他就去廚房拿刀要自刎。」
 一提到「柊大人」這名宇,巨龍的氣息瞬間變得沉重起來,但很快牠又恢復了剛才的冷淡。
 「那又如何?我跟鳴海君沒有關係,雪櫻大人說過只要你讓他放棄求死意念就可以了。」
 「我知道,但是雪櫻大人不是說過有事情的話,我可以拜託妳去看看鳴海的情況嗎?」
 巨龍立時沉默了,高垣知道牠開始遲疑,因為這條龍只會聽從第六百六十七屆閻羅王—————雪櫻大人,任何一個命令或者是一句話。
 「我知道了,你帶我過去。」
 巨龍搖身一變,立時變成一個看起來約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她身上穿着深藍色蘿莉塔和服、水藍色的長髮束成雙馬尾,腰間別着雪白色的劍鞘,模樣看起來像個專業的角色扮演者。
 高垣細細打量了女孩,將她的頭髮和瞳孔顏色想像成黑色,頓時一張跟鳴海相似度百分之八十的五官就映現在他的腦海裏。
 「怎麼了?」
 「沒甚麼,只是紅蓮大人妳的臉讓我想起鳴海,妳跟他長得很相似。」
 「是嗎?」女孩不着聲色的囁嚅了一句「現在出發吧。」
 「是。」
 高垣的家距離無人海邊不太遠,未幾兩人很快就到高垣家,幸好途中沒有遇到鄰居,不然高垣很難解釋女孩的由來。
 不要看紅蓮大人一副未成年的女孩的模樣,她可是已經在地獄活過千萬年的怪物,更是地獄裏唯二的女性大審判官,只可惜她違反了第六百六十六屆閻羅王的命令,私自將兩個嬰靈帶去地獄偷偷照顧,差點落得被千刀萬剮的下場。
 走進客廳,女孩就看見鳴海被綁在桌腳上,嘴巴也被封住,頭無力地垂下,但透過他微弱的呼吸聲能感覺得出來他只是睡着了。
 「那個,我是為了防止他自殺,才將他綁成這樣子。」
 「我知道,這是雪櫻大人給你的提議。」女孩走到鳴海眼前,彎身探了下他的氣息「雪村君,鳴海君他肯飲藥嗎?」
 「不肯,每次我都是強逼他飲下去。」
 女孩理解地點點頭,纖細的手指輕輕點了下鳴海的額頭,未幾兩人身上顯現出詭異的黑色咒文。
 「這是甚麼?」
 「鳴海君,你居然靠自己修練到這種程度,看來我不應該授教你。」
 「授教?這是甚麼回事?還有為甚麼妳和鳴海身上會有這些咒文?」
 「雪村君,你知道鳴海君曾蹈海自殺嗎?」
 「知道,當時我把他救起來時,他的魂魄消失了,曾經一度讓外界以為他已經死去。」
 「鳴海君蹈海自殺後,魂魄意外地來到雪櫻大人的審判殿,我發現他後曾試圖說服他回去,但是他不願意,硬是在那裏待了一段時間。
 雪櫻大人知道他的情況後,吩咐我要好好看顧他,不論如何都要保住他完整的魂魄。所以,我把自己會使用的咒術全都授教予他,而現在我和他身上的咒文,是來自於第六百六十六屆閻羅王獨創的咒術——————逆鱗咒。」
 「逆鱗咒?我聽說這個咒術非常強大,能把自身受到的傷害反彈到對方身上,而且這個反彈所帶來的傷害還是百倍。」
 「沒錯,我本來是無意要把這個咒術授予鳴海君,但是鳴海君他有天看到我發動過,就懇求我授教。就算我跟他說過修練這種咒術要承受很大痛楚,他還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甚至我只是教了些最基本的發動方法,他居然靠自己就能完全修練完畢。」
 「那是當然了,這種能傷害自己的咒術,鳴海他肯定是願意修練。」
 「當初我會出手救他,是因為我感覺到他是個有天分的孩子,但是看來他把這個天分都用來傷害自己身上,這並不是我授教他的本意,是我的過失。」
 女孩左手高舉,憑空朝着鳴海畫了幾個印記,施術唸咒,鳴海身上的黑色咒文頓時變成紅色。
 「唔唔唔!」沉睡中的鳴海因劇烈疼痛而驚醒過來,他發出悶叫,面露痛苦。
 「妳對他做甚麼?」
 「放心,我只是封印他體內逆麟咒的力量,我不能讓他再用這個咒術來傷害自己。」
 未幾,咒文從鳴海身上消失,少年隨即虛弱的垂下頭,冷汗從他額際流落,從他的下巴滴落在地上。
 很想吐,但他嘴巴被封住,只能發出重重的喘息表達出自己的不舒服。
 「雪村君,你繼續留意他的情況,一旦他又有要自殺自殘的傾向,馬上束縛他的行動。」
 「是。」
 「我剛才封印他逆鱗咒的力量,接下來他有可能會出現些微的副作用,例如是發高燒、食慾不振、或者是嗜睡,如果他突然吐出甚麼東西的話,馬上來找我。」
 「為甚麼妳不直接除掉他所修練的咒術?」
 「已經授教出去的東西,我不會要回去,這是我唯一的原則。」
 「紅蓮大人,鳴海他就是妳當初冒着危險要救回來的嬰靈吧?」
 他冒出這句莫名其妙的問話,女孩卻沒有感到意外,只是平靜地看着他。
 「柊大人他…………或多或少已經把當年的事情告訴我,雖然他沒有明說。」
 「雪村君,你不要知道得太多。」女孩淡淡地瞥了高垣一眼「現在地獄裏所有審判官、大審判官甚至是當任閻羅王都認為我早已葬身於熔岩地獄裏,但只有兩個人仍不相信,至今還在找我。」
 「難道是…………」
 「我要回去了,若果長時間逗留在人間,他們有可能會察覺到我的氣息。」女孩轉身正要離開,最後又在客廳門口處停了下來「還有,麻煩雪村君你幫我清除鳴海君看到我的記憶,不要讓他記住我的臉。」
 「是。」
 女孩離開後,高垣伸手輕輕按住鳴海的頭頂,默唸了幾句咒語,把他剛才看過紅蓮大人的記憶一一清除。然後解開綁住他的所有繩子和索帶,撕掉他嘴上的膠帶取出堵嘴毛巾。
 看到他這快要昏倒過去的樣子,高垣實在是不忍心這樣任由他這樣睡在客廳。
 「你還能走嗎?」
 鳴海微微地點頭,高垣攙扶着他的身體,帶他到浴室讓他洗個熱水澡,一路上他還能感覺到鳴海的腳步顫顫巍巍的,似乎沒有力氣再走。
 或許是因為身體處於極度不適的關係,鳴海整個人依在高垣身上,完全沒有抗拒兩人之間的碰觸。
 --------------------------------------------------------------------------------------------
 然而,高垣卻沒有想到鳴海就算病得多重,仍然有力氣自殺。
 當他在自己睡房一直等,看到鳴海久久都沒有出來,於是心生不安之下破門進去,結果就看到鳴海人躺進蓄滿水的浴缸,雙手手腕血流不止。
 幸好發現時間早,他不至於失血過多,只是身體變得更虛弱。
 「我有時候倒是挺佩服你,鳴海。明明知道自己會有甚麼下場,你還是鍥而不捨,繼續抓緊機會自殺。」
 「唔唔……」鳴海發出微弱的悶叫,雙手使力拉扯想掙脫繩子,但仍是徒勞無功。
 他被帶去一開始囚禁他的房間,整個人被綁在椅子上,嘴巴被膠帶和毛巾封住,身上的衣服換上黑色連帽衛衣和黑色牛仔貼腿長褲,和高垣一樣穿得一身黑。
 「不過你也真是厲害,割脈自殺這麼多次,居然一次都沒有割斷自己的手筋,是因為你有避開這些地方嗎?」高垣在他眼前彎下身,輕輕勾起他的下巴「辛苦嗎?」
 「唔……」他點頭。
 「那麼今晚你跟我一起睡,我真是沒辦法放你一個人在房間呆着。」
 「唔唔。」他朝高垣搖頭。
 「不要嗎?那麼你能保證自己不會再傷害自己嗎?」
 「唔唔。」他點頭,他現在很累,很想整個人躺平,好好的睡一覺。
 高垣挑了下眉,張嘴想說些甚麼,但最後他還是把要說話的吞回去,默默解開把鳴海綁在椅子上的繩子,扶他起來讓他躺在床上,接着就離開房間。
 鳴海閉上眼睛,努力忍耐呼吸困難帶來的不適,他快要喘不過氣來了。身體因發着高燒而疲倦乏力,喉嚨裏有甚麼灼熱的東西在翻滾着要湧出來,嘴巴卻被塞住毛巾,再貼住膠帶不讓他吐出任何東西,令他好不難受,睡意也因為這種拘束感而消去。
 他費了好些力氣撐着身子坐起來,想找東西割斷繩子,然而高垣卻突然回到房間,手上還拿着一束新的繩子。
 怎麼了?他為甚麼又要拿另外一束繩子?鳴海心生不安,不斷朝高垣搖頭,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抱歉,但我沒辦法不這樣做,你已經很多次讓我不放心了。」高垣緩緩靠近床邊「我說過,你再有下次,我就讓你下不了床,但是很明顯你沒有把我的話聽進耳裏。」
 「唔唔……」他邊搖頭邊後退,沒有留意自己已經退到床緣,一不留神整個人掉下床,重重摔在地上。高垣立時趁他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將他扛回床上,讓他面朝床單,把他被綁住的手腳綑在一起,鳴海頓時整個人趴在床上動彈不得。
 「唔唔………」他抬眸望向高垣,對方卻絲毫無動於衷,轉身走下床。
 「你今晚先這樣睡覺,明天我會過來幫你鬆綁,晚安。」
 高垣淡淡的扔下這麼一句,頭也不回的離開房間,順手關上房門。鳴海只能無助地看着自己緊緊被捆在背後的手腳,不斷拉扯繩子,但是繩索綁得結結實實,且他越是掙扎,繩子就會越陷進皮膚,勒出一道道紅痕,痛得他發出幾聲悶叫。
 他慢慢翻過身子,以側躺的姿勢躺在床上,聞着床上淡淡的薰衣草香味,閉上眼睛好讓自己盡快進入夢鄉。只有所有一切都陷進黑暗,他只能這樣欺騙自己這是一場噩夢,一場過於真實的噩夢。
 然而,偏偏有把聲音無情地打破他這個幻夢。
 「鳴海君。」熟悉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
 「唔………」他睜開雙眼,只見幾天前的異色瞳青年不知何時站在床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真是狼狽啊,沒想到雪村君也會有對你狠下心腸的時候,看來你真是惹他生氣了。」
 「唔唔……」感覺到眼前的人似乎是不懷好意,鳴海下意識地想後退,但還是失敗了。
 對方看到他這模樣,薄唇揚起輕笑幾聲,直接坐在他旁邊,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弄他的瀏海。
 「不過如果是我的話,我或許也會作出跟雪村君一模一樣的決定,畢竟鳴海君你現在的情緒非常不穩定。
 是不是很辛苦?不過誰要你不肯放棄呢?你要是肯乖乖的成為大審判官,接受它的力量,現在就不會被綁成這樣子,所以你到底是在堅持着甚麼?是因為那個叫神月加藍的女孩嗎?」
 「唔唔!」他馬上掙扎着要坐起來,但因手腳被綁在一起而跌回床上。
 「看你這反應果然是跟那女孩有關係,難道你是因為覺得你差點傷了她,對她抱有歉疚,所以遲遲不肯成為大審判官?鳴海君,你這樣是不行的,你不能因為這個幼稚的原因而拒絕。」
 然後,青年剛才一直表現出來的溫和態度霎時間變得兇殘,他一把揪住鳴海的頭髮,將他的身子翻至正面,整個人壓着他,箝住他的下巴,逼他看着他。
 「你是在怕甚麼嗎?每個大審判官在覺醒前都會跟你一樣有段無法控制自己的時期,你只是比較倒霉在一個小女孩眼前覺醒而已,為甚麼你要因為一個小女孩而這樣跟自己過不去?我這麼辛苦把你從百火手上救回來,並不是為了看到你這副模樣!
 鳴海君,你以為你這樣殺死自己就可以解脫嗎?我告訴你,在我救下你的時候,早已對你的魂魄作下記號,若果你死去,我就會收走你的魂魄,然後把你變成只對我唯命是從的傀儡,到時候我要你做甚麼,你就只能聽話。」
 青年粗暴地放開鳴海,手指輕掃他的五官,彷似在撫摸一件極為寶貝的擺設。
 「鳴海君,你應該要感到慶幸雪村君沒有把你交給我,要是你敢在我眼皮底下做這種愚蠢的事情,你就不會這樣被綁得下不了床這麼簡單。」
 「唔唔………」
 「呵呵,看你這麼難受,我也不要再說些甚麼刺激你了,那麼你就好好休息吧。」
 對方輕點了下鳴海的額頭後又憑空消失了,鳴海吸了吸鼻,扯着手腳之間繫着的繩索,艱難的翻轉身子,讓自己側躺在床上。
 他試着想解開綁着雙腳的繩子,然而繩子綁得結結實實,不用利器根本沒辦法鬆綁。他不由得發出痛苦的呻吟,臉埋進被子裏,閉上眼睛靜靜等待時間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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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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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6-13 16:59:33

 《牢籠》———————  重蹈覆轍
    
    
 
 結果淋了一個多小時的冷水澡,他生病了,而且還發着高燒。
 躺在床上,他一直盯着天花板發呆,連高垣走進房間送飯都沒有察覺。
 「你真是無時無刻不讓人擔心,鳴海。」
 「你可以不理會我。」他的聲音也沙啞了。
 「不理會你?你現在發着四十多度高燒,聲音也幾乎啞了,你是要怎樣照顧自己嗎?」
 「…………我可以的。」
 「你就不要再逞強了,以為我是第一天認識你嗎?」
 高垣沒好氣的說道,扶起鳴海坐起來,餵他吃飯吃藥。
 「我暫時不給你喝湯藥了,那湯藥主要以彼岸花熬製,你現在這樣子不適合混藥吃。」
 鳴海點頭示意他明白,他現在喉嚨疼得厲害,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他重新躺回床上,閉上眼睛正要睡覺,倏然感到一個重物壓在他身上,驅散走他的睡意。
 「汪汪!」柴犬毛毛伸着舌頭,尾巴搖晃着,趴在他胸口上跟他對望。
 「毛毛,你不要騷擾大哥哥休息,你這麼重。」
 「汪嗚嗚~」
 狗狗委屈地跳下床,在高垣腳邊繞圈圈,他只好無奈地摸了幾下牠的頭。
 「你先等會兒,我給你吃肉粒。」
 「汪汪!」毛毛興奮地叫了兩聲,一溜煙的跑出房門端正坐着,耐心等待自己最愛的主人。
 「你剛才夢到甚麼?」
 「異色瞳………大審判官………」
 「你夢見異色瞳的大審判官?那個人是長甚麼樣子?」高垣的臉色霎時變得很難看。
 「他(彼)………」他想描述那個人的長相,但是不知為何卻記不清楚他的容貌。
 對那個人的印象,就只有那雙一紅一藍的眼睛,他猜有着一雙這麼美麗的眼睛的人,應該也是長得不錯。
 「你不記得了?」
 「不記得……我只記得那個人是異色瞳……一紅一藍的……很美………」
 「他在夢裏做甚麼?」
 「…………他………看我審判………」
 「知道了,你先喝點水。」他餵鳴海喝了幾口水「好好睡個覺,待會兒我叫醒你吃飯。」
 「嗯。」他點頭,閉上眼睛慢慢走進夢鄉。
 看着少年平靜的睡臉,探了下他的鼻息,確認他真是睡熟了,高垣靜靜的離開房間。
 毛毛已經在飯廳吃着自己的飯,一時半會沒有空去找高垣撒嬌,高垣摸了幾下毛毛的頭,回去自己書房,在抽屜翻了翻,終於找到一張小紙條。
 看着那組電話號碼,他的臉色稍微黑了下來,二話不說用手機撥出這組號碼。
 「雪村君。」對方很快就接聽,那是一把清冷的年輕男生嗓音。
 「我有事情要問你。」
 「呵呵,雪村君,你在生氣嗎?因為鳴海君在審判他自己的父母時,我有出席那場聽審嗎?」
 「那場審判根本是你做主導的吧?」
 「是又怎麼樣?鳴海君他遲早都要當上大審判官,我只是輔助他而已,而且他做得不錯,果然是個有資質的孩子,不枉我費力把他救起來。」
 「…………我不知道第六百六十五屆閻羅王會這麼熱心。」
 「鳴海君是個很有意思的孩子,我不捨得他就這樣被毀掉。」對方輕笑幾聲「試想想,他沒出生就被自己母親帶去走上自殺一途,然後還被逼跟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孩的魂體融合在一起,結果來處理的大審判官不僅沒有處理他,反而還特地將他和那個女孩分開,把他們當成兄妹倆照顧,難道你不覺得有趣嗎?」
 「不覺得。」
 「雪村君,不如你將鳴海君交給我?我可以幫你照顧他。」
 「不可以。」
 開甚麼玩笑?鳴海如果真是去那個人那裏,對方一定會把他吃乾抹淨,連骨頭都沒有剩下來。
 「你就這麼不相信我?」
 「那本小說其實就是你自己的親身經歷吧?你特地要我幫你畫封面和插圖,到底是為甚麼?」
 「我就只是喜歡雪村君你的畫風而已,沒有甚麼企圖。」青年頓了會兒,又彷似想起甚麼般地笑了幾聲「對了,雪村君,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那個曾經差點跟鳴海君融合的女孩,現在就住在我那裏。」
 「你把人拐走了嗎?」
 「不要說得這麼難聽,我只是碰巧看到她被趕出家門,一臉無助的坐在家門前哭泣,所以就帶她回來。她也真是可憐,居然會來到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裏,整個家只有她的便宜哥哥最疼愛她。」
 「既然她有哥哥護着,你就放人回去。」
 「你不讓鳴海君過去跟她見過面嗎?他好歹也是小妹妹的哥哥。」
 「他不是。」
 「呵呵,雪村君你是在堅持着甚麼?你也不是把鳴海君當作是自己不幸被殺害的弟弟嗎?」
 「他們兩人本來就沒有血緣關係,而且那個女孩已經失去地獄時期的記憶,她不會記得鳴海。」
 「我有方法讓她記起來。」
 「甚麼方法?」
 「昨天我帶她回去地獄一趟,不過不知道是不是看到其他大審判官處刑的畫面,我帶她回來後就一直不懂開口說話,只懂用文字來跟我溝通。」
 「你居然敢帶她去大審判官的處刑殿?她一個三歲小女孩怎可能承受得了這麼血腥的場面?」高垣幾乎是要吼出來「她如果因此而留下心理陰影,你要負責任。」
 「不要緊,大不了我照顧她一輩子,反正她長大後就會看到更多。」
 高垣真是很想直接掛掉電話,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他還有另一個問題要問對方。
 「那個,那天鳴海他審判完自己父母後,還有發生甚麼事嗎?」
 「嗯?為甚麼這樣問?」
 「他不記得你的長相,只記得你那雙異色瞳。」
 對方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然後就沉默了片刻,從話筒中高垣能隱約聽見鋼琴彈奏的聲音,還有青年跟着鋼琴聲哼唱着旋律的聲音。
 「那天審判完結後,我跟鳴海君說了幾句話,讚他做得不錯,然後就抹走他曾見過我的記憶。」
 「為甚麼要這樣做?」
 「我不想被他記住我的容貌,他如果還記得我的長相就麻煩了,畢竟那傢伙一直在找我。」對方又是輕笑幾聲「好了,我是時候要掛線了。小妹妹在音樂方面很有天分,我只是隨便教教她最基本的,她三兩下就開始會運用各種彈奏技巧,剛才還學會寫一兩段歌。」
 「看來你很喜歡那個小女孩。」
 「當然了,不然我也不會冒着生命危險把他們倆救起來,只可惜她是別人家的孩子,我不能一直把她留着。」對方頗有些惋惜「對了,我最近又寫了新作品,希望雪村君你幫我設計封面和插圖。」
 「其實你自己來不就可以了嗎?你以前可是十八武藝全都學會的。」
 「剛才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喜歡雪村君你的畫風,更何況我比較喜歡寫作和彈琴,畫畫只是被逼學會,要我拿着畫筆,我只會覺到反感。」
 不等高垣反駁,對方就乾脆掛了線,那氣勢彷似在告訴他不容反抗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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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鳴海,你起來,我要去工作了。」
 ——————「██君,你幫我抱着小鳴海,小麻羽她在哭了。」
 ——————「█大人,求求你幫我救小鳴海和小麻羽,他們兩個不能回去人間,他們回去的話會沒命的。」
 是誰?那聲音是誰?還有「小麻羽」到底是誰?為甚麼會覺得有點懷念?
 鳴海難受的呼吸着,那聲音聽起來很像在哪裏聽過,更何況他意外地對於「小鳴海」和「小麻羽」這兩個名字十分的有着親切感。
 緩緩的睜開眼睛,看着天花板,不斷回想剛才在暗黑夢識中聽到的女孩聲音。
 沒錯,那是一把未成年的女孩聲音,雖然毫無抑揚頓挫,而且帶着詭異的娃娃音,但是鳴海卻一點都不覺得陌生。
 扶着頭坐起來,感覺自己似乎燒退了些許,他走下床,二話不說倒了杯水喝起來。
 ——————鳴海君,你還是逃到甚麼時候?
 一把冷酷的聲音突然在腦海裏響起,嚇得鳴海掉下手裏拿着的水杯,玻璃杯在他腳邊破碎散落一地。
 ——————我選定了你。
 ——————從那個丫頭帶你來地獄開始,我就看中了你。
 ——————你跟雪村君一樣,天生都有着吸引我的潛力,只可惜你的心比雪村君的還要軟。
 是它………它真是陰魂不散,從他在那場審判親手將自己父母炸成肉醬後,就一直聽到這把聲音。
 鳴海痛苦的跪在地上,就連膝蓋直接磕上玻璃碎片也毫不為意,咬緊嘴唇等待腦海那把聲音安靜下來。
 ——————你不肯當大審判官,是因為那個小女孩吧?你以為你如果不當大審判官,就能避免傷害任何人嗎?
 ——————你就是太溫柔了,大審判官是不會對人類動情的。
 ——————說起來你和雪村君都是一樣,心軟得讓我看不過眼。
 高垣?心軟?鳴海重重地呼吸着,手掌甚至不自覺緊緊抓緊玻璃碎片。
 ——————沒錯,雪村君他其實跟你一樣,只不過他沒有在你眼前表露出來。
 ——————他有次被命令要去處理一對小兄妹,祂們被殺後一直待在人間不肯走,本來這種不肯去審道院報道的亡者是要交給大審判官處理的,結果雪村君居然偷偷的帶他們回去審道院報到。
 ——————因為他正是那對小兄妹的哥哥。
 這些話瞬間讓鳴海一直沉甸的腦袋稍為清醒了點,高垣他也有違抗過閻羅王的命令,那麼他之後有沒有受到甚麼處罰?
 雖然說大審判官的地位不亞於閻羅王,但是好歹是聽命於閻羅王的,敢反抗命令的話,即是說他不服閻羅王的判決,這可是個大罪。
 他記得以前有位大審判官也是跟高垣一樣,為了一個枉死的小嬰孩而違抗閻羅王的判決,堅決不肯把祂挫骨揚灰,結果下場非常淒慘。據說那位大審判官被活生生抽走所有內臟,然後給扔去熔岩地獄無限受罰,但是奇怪的是那位大審判官卻失蹤了。
 想着想着,手腕傳來他最熟悉不過的疼痛感,回過神來,他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拿着玻璃碎片在割着自己的手腕,兩隻手腕被他弄得血流如注,甚至有些還滴在他淺灰色牛仔褲上。
 「鳴海,怎麼了?」
 高垣的聲音冷不防從後面傳來,他下意識地回頭看過去,卻見對方一看到他兩隻流血的手腕,臉色變得難看得很。
 「不是的……我沒有………」
 「你一醒來就這樣傷害自己,看來我是不應該一時心軟。」
 「不是……我沒有………只是那把聲音…………」
 高垣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看着他的傷口,那雙血紅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他看。
 「你不是有意,只是你習慣了,每逢看到這些碎片,你就是要拿起來割在自己手上。」
 「………你………你或許說得沒錯………」
 除了這個,他已經找不到其他理由,他這行為其實已經是非常嚴重的病態了。
 「先幫你包紮傷口吧。」
 「嗯。」他點頭。
 高垣輕輕挽起他襯衫衫袖,熟練地幫他處理傷口,對於他滿佈傷痕的手臂似乎見怪不怪,沒有多問甚麼。
 「你之前的傷口被割開了,癒合後有機會留下疤痕。」
 「不要緊。」
 「你可以不要一副這樣無所謂的樣子嗎?你以後是要怎樣過活嗎?是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穿長袖衣服遮掩你所有自殺留下來的疤痕嗎?」
 「我已經………無所謂了…………不想再想以後了…………」
 他累了,光是要苟延殘喘的活下去簡直是難如登天,每天一醒來看見白天,他就覺得難受得快要無法呼吸,有如心臟正在被一隻大手緊緊抓住,而他卻沒有力氣掙脫那隻無形大手。
 從那場血腥的審判後,他已經變成一具行屍走肉,沒有未來,更沒有當下。
 高垣沒有說甚麼反駁他的話,只是輕輕撥開他額上的瀏海,在他的右額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那是鳴海十七歲生日時,他那個「便宜父親」唯一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你父親也有夠狠啊,自己出外打麻將輸錢,回來後居然抓住你暴打發洩,還拿酒瓶砸在你頭上。」
 「不要提那天了。」
 「那天正好是你的生日,明明應該是值得被祝福美好日子,你那對父母卻對你做了甚麼?如果我那天不是剛好去找你,你早就他們活活打死了。」
 鳴海難堪地別過頭,假裝沒有把高垣的話聽進去,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偽裝在對方眼前根本是不堪一擊。
 十七歲生日,他本來只是在家靜靜的看書,然後等着晚上和高垣一起出外,但是所有一切全都被那對夫婦破壞掉。他們一大早出外打麻將,結果輸掉一大筆錢,回去後就是把他抓出房間狠狠暴打一頓。當時他已經對他們失望透了,就算還擊也不會手下留情,三人就這樣打了起來,甚至他是處於上風的位置,結果他父親不知從哪裏拿來酒瓶,不由分說往他頭上砸下去,打得他頭破血流。
 「吶,我要帶毛毛出外散步,你待在這裏等我,好嗎?」高垣一把抱着他的肩膀,暗地裏將他禁錮在懷裏「你現在還沒退燒,不適宜出外吹風受寒。」
 「…………所以呢?」
 「你應該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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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垣帶毛毛出外散步前,鳴海已經吃過晚飯,所以高垣不用擔心會餓壞他。
 鳴海嘗試調整坐姿好讓自己舒服點,但是高垣這次怕是擔心他趁自己出外做傻事,幾乎是把他五花大綁,緊緊困在椅子上,不讓他挣脫束縛。
 他感覺自己快要變成受虐體質,明明他最討厭的就是受束,然而他卻沒辦法對高垣動怒。
 —————啊,不是,第一天他已經對高垣發怒了。
 倏地,一股陌生的冷氣在他身邊冒出,鳴海出於反應往來源看過去。
 有人站在他身邊,那是個看起來比他和高垣大幾歲的青年,穿着黑色長身連帽風衣,一紅一藍的眼睛沒有感情的盯着他看,過分好看的五官讓鳴海詫異地睜大了眼睛。
 他是不是曾在甚麼地方見過這張臉?為甚麼他沒有記憶?
 「嗚嗚………」他想說話,但嘴巴被勒住,無法吐出話語。
 「沒想到雪村君是用這個方法阻止你自殺,不過這倒是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那個人走到鳴海對面,彎身看進他那雙黑邃眼眸,似乎在打量着他。
 「我第一次看到大審判官會有這麼強烈的求死慾,你每次都能夠給我一個大驚喜,鳴海君。」
 「嗚嗚………」
 「冷靜點,我對你沒有惡意。」他按着鳴海肩膀「我來只是想跟你聊會兒,不過你不需要說話。」
 在如此近距離的對視下,他能看見青年眉頭和耳朵上釘着銀環,那雙異色瞳像對玻璃珠子般,能讓鳴海看到自己映進對方眼簾。
 青年拉過椅子,好整以暇地在鳴海對面坐下,饒有趣意的看着他。
 「鳴海君,你知道大審判官有個禁忌嗎?他們不能殺害自己,次數越多,他們所承受的反噬就會越厲害,所以你不覺得你體內的力量越來越膨脹嗎?它是受到你的求死慾而漸漸失控。」
 「嗚………」
 「你知道你本來是不應該在這裏嗎?你還沒出生前,早就已經死去了,只是有位大審判官不捨得你就這樣消失,硬着頭皮把你帶去地獄,偷偷地照顧你,不過只可惜還是被發現了。
 那個大審判官知道事情一發不可收拾,知道你一定會被當場挫骨揚灰,於是跑到我這裏,求我幫忙救你。本來我是不能出手干涉的,畢竟那是閻羅王下達的命令,不過當我看到你的時候,我改變了主意,因為你是個有意思的孩子,就這樣被毀掉也實在是太可惜。」
 他這是甚麼意思?為甚麼聽不太懂他話裏的意思?但是鳴海卻無法把這些疑問吐出來。
 「啊……對了,你可能是覺得有點混亂吧?畢竟我抹去了那段記憶,你會覺得困惑也是正常的。
 雖然我已經跟人家約定好,盡可能不要讓你回想起那段記憶,但是誰要我現在養着你的妹妹呢?我覺得我有必要告訴你一些真相,雖然這或許對你來說有點殘忍。」
 妹妹?他在哪裏多了個妹妹?他記得自己是獨生子,除了叔父母那個天殺的兒子外,他就沒有其他兄弟姊妹了。
 所有親戚都當作他是個瘟神,父母死後沒有一個人願意收留他,其他鄰居也覺得他是個不祥的孩子,紛紛對他退避三舍,甚至也告誡自己的孩子不能接近他。
 「本來那個妹妹跟你是沒有血緣的,不過因為一個原因,你跟那女孩的魂魄融合在一起,所以負責處理你的大審判官出手把你和她分開了,然後帶着你們兩人回去地獄照顧。據說你是個有天分的孩子,明明是個嬰靈,但是對地獄這個地方沒有表現出一絲怯意,所以就被看中了。
 至於那個意外跟你融合的女孩,她其實沒有甚麼天分,只不過不知為何她特別親你,總愛黏在你旁邊,所以那位大審判官只好讓她待在你身邊,說實話你和她看起來也真像是個兄妹。」
 那麼為甚麼他會在這裏?如果青年說的沒錯的話,他應該是會一直待在地獄裏,跟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孩情同手足般生活下去。
 「鳴海君,你想見她嗎?那個女孩就住在我家裏,我可以讓你看看她,不過她現在只是個三歲孩子,失去了地獄時期的記憶,有可能不記得你。」
 他搖頭,喉頭一股哽咽,但他最後忍了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為甚麼而感到難過,是因為知道自己曾經有個「親人」,還是因為知道他在人間這個地方苟活下去,他完全不知道。
 「好了,我是時候要回去了,妹妹她還小,一個人在家我擔心她會發生意外,你就慢慢等雪村君回來,他很快就會回來。」
 話音落下,青年憑空消失了,很明顯他並不是普通人,而且鳴海感覺到他或許是比大審判官更高級的人,例如說那個青年有可能是曾當任過閻羅王。
 但鳴海沒有那個心情思考這些,他現在滿腦子的都是剛才青年的話,那個「妹妹」本來就差點因為他而失去性命,是後來有人出手相救才能活命。
 果然他真是個瘟神,到哪裏都會給別人添麻煩,不論是高垣、加藍、那個他從沒見面的女孩,還有那位冒着危險救他的大審判官,都是他害了他們,他根本沒有活着的資格。
 使力的蹬着椅子移到書桌前,他死命的以桌緣磨擦着繩子,他不能再裡這裏待下去了。
 因為書桌邊角的位置本是不太鋒利,鳴海磨了很久才把繩子給弄斷,雙手得到自由後,他趕緊給自己鬆綁,扯下嘴上的布條,取出堵嘴物,然後跑到廚房,拿起菜刀要直往頸動脈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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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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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6-07 17:02:04

 《牢籠》——————— 異色瞳
   
   
   
 「嗚……嗚嗚………很可怕…………」
 小女孩衣衫不整,披頭散髮的坐在地上淒淒哭着,鳴海只懂呆站在她旁邊,看着七孔流血倒在地上的父母屍體。
 「嗚嗚嗚………很可怕…………」
 「………是他們活該的,他們是活該有這種下場。」
 他笑看着小女孩,結印唸咒,小女孩睜大淚眼,臉上寫滿錯愕…………
 ————不要!不要傷害她!她是無辜的!
 「鳴海,起來!」
 ————是誰?聲音很像在哪裏聽過。
 他緩緩眨開眼睛,無精打然的看了眼自己,他已經回去一開始被囚禁的房間,人被綁在椅子上。
 「唔唔…………」他忍不住發出一聲虛弱的呻吟。
 「醒了嗎?你已經昏睡兩天了,因為你昏倒前的情緒很不對勁,我擔心你會做傻事,只好暫時拘束你的行動。」
 高垣坐在他面前,手上拿着一本小說,黑色封面上印着一雙異色瞳,鳴海不由被它吸引了注意力。
 「怎麼了?想看嗎?」高垣他眼前晃了晃小說「不過這本書內容十分黑暗,你現在這樣子不適合看。」
 「嗚嗚………」
 「你等我會兒。」
 高垣放下小說,逕自離開房間,很快就拿着一杯水回來。
 「你先喝口水。」他扯下鳴海嘴上的布條,取出堵嘴毛巾,溫柔地餵他喝水。
 「我…………你…………」
 「不要說,你就當作沒有發生過。」
 「你將他們三個怎樣了?」
 「這麼關心他們?這一點都不像你,你不是那個最痛恨他們的人嗎?」
 「他們不值得你弄污雙手。」
 高垣卻是低聲笑了起來,饒有趣意的看着鳴海。
 「弄污雙手?我的雙手早就已染上那些罪人的鮮血了,因為我是大審判官。」
 「那又怎麼樣?你被發現的話,一定會被當成殺人犯。」
 「鳴海,我們大審判官是不受任何規定約束的,就算是陽間法律都一樣。只要是犯下罪行卻沒有受到應得懲罰的傢伙,不管是人是鬼,大審判官是不會放過他們。」
 「你不會感到噁心嗎?」
 光是看到那個巨大的三人合體的不倒翁,鳴海就已經幾乎把胃裏的酸水全都吐出來,更何況高垣還是親自下手的那個人,難道他就不覺得難受嗎?
 現在只要一回想起來,鳴海就覺得自己的胃又在跟他抗議,但是他已經沒有東西可以再吐了。
 「我已經習慣了,更何況比這更殘忍的我都有做過,而且作為大審判官,我每天都是要面對這種血腥的場面。」
 「例如說你將一個人口販子活生生剝皮拆骨嗎?」
 「那是他活該的。」
 「那麼你能告訴我,當初負責你弟妹案子的警察到哪裏了?他失蹤了,而且還是毫無預兆的消失了,是你做的嗎?」
 「他跟那個混蛋都是罪該萬死的,當初我向他報案,他就只是顧着要去泡酒吧,壓根沒有受理我的報案,結果出事了還反過來說我沒有報案,他憑甚麼可以繼續活得快活嗎?而且他本來就不是個好人,恃着自己是執法人員濫用暴力傷害無辜人民,甚至有次還錯手打死了人,我只是派人把他抓回去地獄好好審判而已。」
 說到這裏,高垣又是冷冷的笑了幾聲,眼裏閃過一抹痛苦。
 「他不配在人間風流快活,我受過的、弟妹受過的,我要他承受千倍。」
 「………你把他怎樣了?」鳴海不由得放輕嗓音。
 「沒甚麼,就只是要他像隻狗般,一輩子只能在地上爬,不能翻身。」
 他淡淡地說道,然後離開房間,看樣子應該是到廚房拿藥。
 雖然當時只是匆匆的看了一眼,但鳴海仍然記得高垣之前拿給他看的藥帖,上面寫着他一天要喝兩次。如果他這次又是不肯配合的話,高垣這次又要用甚麼方法逼他就範?
 說實在的,他不想再被強吻了,儘管對於高垣的行為他並不覺得反感。
 正當他想着要找甚麼東西解開繩子,高垣拿着一個托盤回來,上面還是那碗黑得詭異的藥湯。鳴海只能搖頭後退,這次他雙手雙腳之間給繫了繩子,移動位置受限,更何況他人被綁在椅子上,很快就被高垣抓住了。
 「鳴海,你乖乖的喝完這碗藥,不要逼我動手。」
 他拚命搖頭,別過頭不要喝這碗藥,但是他忘記了主導權在高垣手上,對方眼看他不肯合作,於是乾脆弄倒椅子,趁他還沒來得反應過來一把箍住他脖子,扳開他嘴巴直接將湯藥灌進他嘴裏。
 「嗚……嗚嗚嗚………」高垣用力摀住他嘴巴,逼他硬是將裏面的湯藥喝下去。
 「不想我這樣餵你,明天你就乖乖的配合我。」
 「嗚嗚……咳咳咳………你………你殺掉我………嗚嗚!」
 高垣拿毛巾堵住他嘴巴,再用布條勒住不讓他吐出堵嘴物,然後扶起他和椅子。
 「你又來了,不要每次我讓你說話,你就趁機說這種話,不然我只好要你安靜一下了。」
 「嗚嗚………」
 「我說啊,為甚麼你就是不肯成為大審判官?難道是因為加藍嗎?」
 「嗚嗚………」一聽到「加藍」這名字,少年的反應立刻變大,掙扎着想站起來,完全忘記他雙腳仍被綁住,一個用力直接摔倒在地上。
 「你失控差點殺死加藍,也不是你的錯,大審判官的力量本來就是非常強烈,每位大審判官在覺醒時都會跟你一樣,你只是在不適當的時候覺醒而已。」
 「嗚嗚嗚………」他難受的搖頭。
 「加藍她不會記得你差點要殺她的事情,我已經抹去她的記憶,她只會記得你救了她。」
 鳴海頓時怔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高垣,他抹走了加藍對於他差點殺掉她的記憶?為甚麼?
 「對你來說,她仍然記得你要殺她的話只會是百害而無一利。」
 「嗚嗚嗚…………」
 「鳴海,我也想抹除你的記憶,但是大審判官的記憶是不可能遭到篡改的。」
 鳴海很想咬舌自盡一了百了,但是無奈何的嘴巴被堵住,他只能咬住毛巾,發出痛苦的呻吟。
 高垣再次扶起他和椅子,檢查他有沒有摔傷,看着他雙目無神的盯着地板的樣子,不由得嘆了口氣。
 「想聽故事嗎?我讀給你聽,好嗎?」他拿起鳴海似乎感興趣的小說,拉過椅子坐在他旁邊「你剛才不是想看這本書嗎?我選個部分讀給你聽,讓你解個悶,好嗎?」
 鳴海卻是對他的話毫無反應,情緒陷進極低點,若果高垣沒有這樣束縛着他,他搞不好真是會跑到無人地方了結自己的生命。
 「這本書其實是有年齡限制,因為內容太過黑暗血腥,就算是心理健全的人也有可能會受到影響。」高垣翻開小說,隨意翻到其中一頁「我本來沒有想過要買這本書,不過因為封面和插圖是我創作的,作者很喜歡,於是私下送了一本給我。」
 那又怎麼樣?鳴海視線移往高垣手上的書,他現在不能動,甚麼事情都不能做,連話都無法說,這個人想他給甚麼回應?
 「故事的主人公有點意思,我在看的時候其實有點懷疑他的人設是來自於作者本人,因為據說主人公和作者一樣,都是天生有着異色瞳的人。」
 異色瞳?說起來鳴海記得以前很像有見過這麼一個人,那是他仍在接受訓練的時候,有天他迷路錯走到大審判官的處刑殿,當時有位大審判官正在把亡者吊在海獸池上,任由衪被海獸噬咬。而那位負責的大審判官,雙眼正是跟高垣手上的小說封面一樣,一紅一藍,彷似清澈的玻璃珠子般。
 「主人公因為天生是異色瞳,從出生開始就受到各種苛待,家人、老師、同學還有其他人都把他當作怪物,視他為不祥物,後來主人公六歲時,家人們為了一項大生意,把他賣給一位孌童的大人物,開啟了主人公地獄般的生活。
 主人公被賣給富商後,過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每晚富商都會折磨他至天亮,若果他昏倒過去,富商就會用盡方法弄醒他。很多次主人公都想趁此機會自盡,但都會被對方發現,治好他的傷後又來一頓折磨。」
 這個故事跟高垣的過往有多少相似,高垣也是天生白髮而受盡不少委屈,但幸好他弟妹絲毫不介意,鳴海記得高垣的弟妹曾說過他們哥哥頭髮的顏色很漂亮,像雪一樣的潔白。
 只是後來沒有一個人再這樣稱讚高垣的髮色了,每個人都彷似個食人鬼般,不分青紅皂白,以尖銳的言語在高垣身上撕掉一塊一塊的皮肉,結果反過來喚醒一個滅世魔鬼,身體力行讓他們明白自食惡果的意義。
 沒錯,不僅是父母、兇手還有不負責任的刑警,高垣連帶把那些當初亂帶風向的媒體記者,以及四處散播謠言的傢伙們一併抓回去地獄,直接交給前閻羅王們處理。據說這些傢伙全都被活生生剝掉所有牙齒,舌根被拔走,手指全數被砍掉,送回去人間後傷口完全無法進行接駁手術,一輩子都是這樣帶着殘缺不全的身體度日。
 「鳴海?鳴海?你有在聽嗎?」
 「嗚………」他抬起眼眸,迷茫地看着在他眼前揮手的高垣。
 「你真是的,我還沒說完故事簡介,你就跑去發呆,這習慣你完全沒有改過。」
 他滿臉無奈的拍拍他的頭頂,把小說放在書桌上。
 「我要回去書房動工了,有位作者寫了本新作品,想我幫他負責書本的設計,待我弄完後再來找你,你就先呆會兒吧。」
 高垣離開後,鳴海看了眼書桌上的小說,繼續回想那個異色瞳的大審判官。
 ——————印象裏,他很像在某次審判見過那位大審判官,但他不記得是哪場審判。
 會不會寫這本小說的人,就是那位大審判官?
 畢竟天生異色瞳的人出現的概率很小,而地獄裏的大審判官全都是經歷過不少痛徹心扉的遭遇,那位異色瞳的大審判官應該是其中一個。
 ——————「鳴海君,宣判他們的懲罰。」
 ——————「鳴海君,交給你處理就可以了,無需手下留情。」
 ——————「你果然是個有天分的孩子,她(彼女)沒有看錯,不枉我費力把你救起來。」
 熟悉的聲音在腦海一隅響起,鳴海下意識地抬頭,卻不見任何一人。
 是他幻聽嗎?還是他在回憶着甚麼?他閉上眼睛,讓思緒慢慢飄去,飄回去他聽見那聲音的主人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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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審判官大人?」
 「是。」鳴海淡淡地回道,轉身看着叫他的人「受審亡者已經到審道院了?」
 「沒錯,據說祂們是大人的父母,請問大人可以嗎?」
 「為甚麼你會覺得我不可以?我等很久了。」
 他瞪向鏡子,倒映出他的模樣:一身華麗風黑色和服、上面印着彼岸花花樣,再配以黑色羽織。臉上化着淡妝,看起來艷如桃李,旁邊的鬼差也不禁看呆了。他平常是負責當跑腿通知審判官大人要去審理亡者,但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會有審判官大人穿成這樣子,更何況這位判官大人是個貨真價實的年輕男生,為甚麼他穿上女裝和服後反而會顯得嬌艷欲滴?
 而且,這位判官大人所散發的氣場很奇怪,跟其他判官大人完全不同,他雖然是笑臉迎人,但是鬼差可以感覺到他的笑容裏充滿殘忍、殺氣和陰沉。
 「走吧。」
 「是。」
 到了審道院,負責聽審的審判官們一看到他,紛紛面露訝異之色,卻又不敢跟他對上視線。
 ——————除了一個人,那人靜靜的坐在聽審席上的角落,那雙一紅一藍的眼睛定定的盯着鳴海看。
 「這孩子該不會是發動了那個吧?」
 「欸?不會吧?上次雪村君已經是這樣了,難道這次輪到鳴海君嗎?」
 「這一點都不奇怪,他們兩人天生就有那個的力量,會變成這樣也是正常。」
 審判官們的談論全都一字不漏的傳進鳴海耳裏,他冷冷的微哼一聲,坐到審判席上,宣佈開審。
 鬼差將一對中年男女押到審道院內,他們仍是一臉不明所以的環顧四周,鳴海看着他們的臉,內心滿滿都是鄙恨和厭惡,甚至這種情緒表露無遺的從眼神透射出來。
 驀地女人看到他,慌裏慌張地拍着男人的肩,叫他望向審判席的方向。
 「他……他不就是………」
 「你們還不給我乖乖跪下?」
 他慵懶的命令道,同時暗地裏對他們施術,逼使他們對他俯首叩跪。
 「虐待小孩好玩嗎?」
 「沒有!我們沒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鳴海禁不住放聲大笑,打斷他們的話,這對夫婦真是沒得救了。
 到了如斯田地,他們仍然不肯承認自己的過錯,看來不好好給點「甜頭」,真是對不起他們這種小丑了。
 「你們還好意思問我?我記得我只是直接把你們打來這裏,沒有連帶你們的腦袋也一起打碎。」鳴海挑了下眉毛「是不是要我幫你們記起來?」
 他結下手印,召喚幾條大蛇,牠們從地面竄出,粗重的身體把夫婦二人給重重綑住,他們發出哀嚎,雙手無力的在空手揮舞着。
 「放過我們………求求你,放過我們!」
 「你忘記了我們是誰嗎?我們是你的父母,鳴海你…………」
 「呯」的一聲,鳴海一掌直接劈開座檯,猛地站起來,怒瞪着眼前的兩個罪人。
 「不准叫我的名字!你們不是我的父母!我沒有你們這種畜牲般的監護人!」
 「不是的,你的確是我們的…………」
 「閉嘴。」清冷的嗓音打斷男人的話語,鳴海下意識地往聽審席上看過去,想找找那個出聲的審判官。
 「鳴海君,宣判他們的懲罰。」
 那個人一出聲,其他聽審的審判官們紛紛起了小小的騷動,這種稱呼方式在地獄裏只有大審判官才會使用,而且還要是曾當任過閻羅王的大審判官才會用這種稱呼。
 「那………那是大審判官大人?為甚麼大審判官大人會特地過來聽審?」
 「難道是因為鳴海他發動了那個嗎?」
 「各位審判官請安靜,現在判決還沒定下。」那位大審判官有點不滿地瞪着那些審判官們「鳴海君,繼續。」
 「對於你們兩人生前犯下的種種,我的判決如下。」
 語罷,他又是一個手訣,然後被巨蛇纏着的男人和女人慘叫一聲,血從上方噴灑而出。
 「首先當然要先拔掉你們的舌根了。」少年殘忍的笑道「然後就是要你們永無翻身之日。」
 「等等!」其中一位審判官站起來「你是打算要當場將他們打得灰飛煙滅嗎?這樣不是讓他們早日解脫了嗎?」
 「早日解脫?怎會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呢?我說要他們永無翻身之日,當然是把他們交由大審判官處理了。」
 「不用了。」異色瞳的大審判官冷不防出聲道「鳴海君,交給你處理就可以了,無需手下留情。」
 那個人從聽審席上站起來,這時大家終於看清楚他的樣子。那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的青年,釘着眉釘和耳環,緊抿着的薄唇顯得他冷漠無情,身上穿着黑色蛇紋和服,再配以暗紅色金繡邊羽織。雖然青年臉上沒有化妝,但是他那雙猶似玻璃珠子般的雙眼,意外地顯得他格外妖艷。
 「直接宣判。」青年直接命令道。
 「知道。」鳴海點頭「既然大審判官願意將他們交由我接手,那麼我就直接判刑。」
 他唸了幾句話,巨蛇群立刻放開被牠們一直捲着的獵物,然後乖順地退下。
 「正所謂千倍奉還,他們以前做過甚麼骯髒事,現在當然要慢慢承受,不然簡直是對不起那些被他們弄死的人了。」少年慢悠悠地走到夫婦倆眼前,一手按在一人的頭頂上「你們要受刑,這東西應該用不了,我直接幫你們拔走好了。」
 然後,一眾審判官們就看着男人和女人的頭頂被活生生炸開,腦袋被暴力拔出,隨意地扔在地上。
 雖然他們的肉體已經死亡,但是好歹是生靈被打落地獄,多多少少都會有痛感,這下子兩人痛得張嘴大「喊」,但是少年沒有要放過他們的意思。
 只見詭異的黑色咒文在他身上冒出,沿着他纖長的手指遊走到夫婦倆身上,少年眼裏閃過一抹冷光,嘴角抹出的笑意漸見冰冷。他低聲唸了幾句話,夫婦倆的身體隨即不受控的膨脹,彷似一個充滿氣的氣球,其他審判官們眼看情況有點不對勁,馬上施咒佈下防護陣,免得待會兒遭受一大堆髒物的洗禮。
 未幾,兩個活人氣球再也承受不了,「轟」的一聲破裂開來,整個審判殿裏頓時腥風血雨,地上佈滿人類殘肢和內臟肉碎,場面慘不忍睹,彷如無間地獄。而鳴海更是首當其衝,被兩人的髒物噴濺得滿身都是,連臉上都黏着肉碎。
 然而,他只是冷冷地看了被自己炸得支離破碎的「人」一眼,哼了一聲,轉身回到審判席上。
 「清理乾淨,帶去給地獄獸加餐。」
 「…………是。」鬼差戰戰兢兢的拿着一系列的打掃工具,開始清理被血肉污染的審判殿。
 「審判完結。」少年宣佈道,起身離開審判席。
 聽審席上的審判官們面面相覷,看着鬼差們小心翼翼地清理殿上的肉醬,又望向正要離開聽審席上的異色瞳青年。
 那個大審判官是早就知道鳴海會這樣判刑嗎?但是他跟鳴海是甚麼關係?他又不是鳴海的師傅,平常也不見他跟鳴海有多親近,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地獄第六百六十五屆閻羅王。
 鳴海還沒走出審判殿,就被異色瞳青年在門前攔住,他抬眸看着對方,只見這個素未謀面的青年抹出沒有溫度的微笑。
 「做得很好,鳴海君。」
 「大審判官大人過獎了。」
 青年笑了一聲,彎身在鳴海耳邊輕輕絮語這麼一句:
 「你果然是個有天分的孩子,她(彼女)沒有看錯,不枉我費力把你救起來。」
 下一秒,所有一切全都陷進黑暗,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包括人,也包括剛才那個異色瞳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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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鳴海!鳴海!你快起來!」
 是誰在叫他?他正在這樣想的時候,臉頰倏地感到火辣灼痛,伴隨着熟悉的聲音,他用力的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高垣的臉,只見他一手揪住自己的衣領,另一手高舉在半空,一副作勢要他打耳光的姿態,但高垣沒有下手,他緩緩放下了手,鬆開鳴海。
 「你做噩夢了嗎?」
 「怎……怎麼了?」
 「你突然在房間弄出巨響,嚇得毛毛不斷狂叫,我進來時就看到你連人帶椅倒在地上,面露痛苦,你是夢見了甚麼嗎?」
 「我………我………」他環看四周,人還在被關着的房間,但他沒有再被綁住。
 「看到你很像在做噩夢,我讓你躺在床上,結果你卻不斷發出難受的悶叫聲,你是夢到了甚麼?」
 「那……那個……異色瞳………」
 「你累了,你先去洗個澡,我已經給你拿了衣服。」
 「嗯。」
 他的頭很痛,剛才所夢到的他仍然記得,那場血腥的審判,那個異色瞳的大審判官,還有那個連他都不認得的自己,他甚麼時候會穿這種女裝?他一向都沒有這種嗜好的,而且平常審判官也不用特地穿得這麼隆重吧?
 但是他記得那個異色瞳的大審判官,那個人跟他一樣,都是穿着華麗風的女裝和服。
 看着鏡子裏自己的倒映,明明是他自己的鏡像,但不知為何他總是覺得這個鏡子倒映出來的人很陌生,彷似是第二個人,他戰戰兢兢的伸出手碰觸鏡子,對面的鏡像也做出相同動作。它的眼神流露出憐憫和溫柔,是因為他正在以一樣的眼神盯着鏡子嗎?原來他也會露出這種表情嗎?
 搖了搖頭,他連衣服都沒有脫,直接走進洗澡間打開蓮蓬頭,任由冷水沖灑在自己身上。
 ——————「你果然是個有天分的孩子,她(彼女)沒有看錯,不枉我費力把你救起來。」
 異色瞳青年的那句話,猶如魔語般在他腦海一直縈迴,她(彼女)是誰?還有把他救起來?是誰曾經把他救起來?
 他狀甚痛苦的按着太陽穴,慢慢地坐在地上,就算身上衣服已經被蓮蓬頭淋得濕透,他都不去理會。
 他累了,沒有力氣了,只想找個安靜的角落獨自一人待着。
 然而,他沒有發現,自己身上又浮現了黑色咒文,就跟自己不久前前見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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