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2/15 多虧一名讀者的留言,讓我趁著過年期間,重新把死掉的圖片、錯字、語句修復完成了。 回頭看一下日期,媽呀,12年前的作品,看得我瞳孔震動。 我甚至懷疑那時候的我是不是被什麼靈魂附體,很多笑點我居然還是會笑,很多白翻黑翻白、黑吃黑、白吃白的爆點,居然自己被嚇到,一度對著螢幕驚恐吶喊:「什麼!居然是他?」
所以我很感謝這名讀者,其實多年前也曾經收到很多留言,但是當時檔案都不在身上,又或許是生活的徬徨、忙碌、挫折壓得我無心處理吧。 今年,不愧是世界疫情震盪後的一年,把很多過去的自己一併翻了出來,重新好好面對。
讓我談談自己的讀後感吧(劇情真的都忘了,以讀者的姿態重玩一次)
首先,這個故事是邊畫邊寫,先有了第一張圖,才有了第一個字。 大家猜猜哪一張? 就是杜堇拿著藍弦給的「月亮的碎片」流淚的那一張圖。 這一張圖畫出來時,我連人物名稱都沒設定好,只想畫一幅「看著某個物品而悲傷到無法言語」的景象罷了。 所以從一張悲傷的畫,衍伸出一個悲傷的故事。
我覺得12年前的自己很殘忍,每個角色都無法喜歡也無法恨透。 就連唯一最活潑開朗的杜堇,也在最後對於藍弦產生了極度不諒解。 她當時明明知道藍弦是失去記憶了啊?為何又要怪罪藍弦,要走向那個十惡不赦的仇人呢? 她無法站在藍弦的立場思考,也怨懟藍弦不站在她的立場思考。
再來,杜堇是一個「眼見為憑」的人。 她眼中的好人就是好人、壞人就是壞人,黑白愛恨分明。 但這又哪裏是個非黑即白的世界? 因為她的執念,魚丸犧牲了。
魚丸這個角色我看不明白。 當初安排這個角色,純粹是用來搞笑吐槽用的,12年後的我卻看出了一個毛骨悚然的觀點。 魚丸可能是杜堇想像的朋友,來維持著自己的世界不崩塌。 好了不黑化了,其實不是啦(>w^) 看到後來我也逐漸想起當初的設定: 魚丸其實是「月亮的碎片」的靈,所以在描寫時,特別帶到了「他眼睛的光芒,就好像月亮的碎片」。 而在懸崖遇到的白髮女子,也是土地的靈(可能是紅寶石靈吧,眼睛是紅色的)所以才會對魚丸有特殊的情感。
所以,魚丸就好像是個單純世界的象徵,用犧牲自己,讓杜堇成長。 而魚丸也必須犧牲,否則杜堇恐怕還是那樣,在自己的世界與執念裡,永劫不復吧。
再來講到承風。 悲劇男子一枚,我真是不知道怎麼把他搞這麼慘,灰到黑到白,簡直洗三溫暖。 到最後居然還放了未爆彈,杜堇隨時恢復記憶就隨時要離開。 從前覺得這種小心翼翼的愛與失去的恐懼,真是又酸又心疼。現在想想,只能回去跟12年前的我說一聲,GOOD FOR YOU!好狠一女子! 我還記得後來有寫短文,不知道當初貼在哪裡,重貼一次(笑) ----------------------------------------------------------- 晨曦裡,枕邊人已不見蹤影。 外頭雨下得很大,他走出去,順道帶了一件外袍,怕杜堇在哪打瞌睡不小心著涼了。 但才走到大廳走廊,就發現一個身影,牽著馬匹,與自己相視。 那影子臉上既悲傷又堅強,他突然心頭一震。 無法言語。 那人臉上淚痕多過雨水畫過的痕跡,滿是悲傷。 他懂了,卻沒辦法追去。 他太了解,追不回來。 即便心都還在,都還溫熱著,都還在對方胸口--。 「對不起⋯。」杜堇在雨中,靜靜道出,然後轉身離去。 他無話可說,只能目送著她離去。 雨聲滴答 淚聲滴答 直到再遠的馬蹄聲都聽不見時,他靜靜倚著梁柱,滑下。 然後將手上沒有意義的外袍緊握手中,無聲哭了起來。 ----------------------------------------------------------- 我覺得我要翻供...!(拍桌) 但又不知從何翻起...(手弱弱收回) 如果杜堇仍待在承風身邊,每看見承風一次,可能就會看到藍弦一次吧。 與其在愧疚中活著,還不如離去。
但我認為他們並不是死結,等等...我現在突然有靈感! ----------------------------------------------------------- 地殼震動。 大地彷彿從黑暗的深淵中發出悲鳴、天地混濁。 那是第三天了。 在南天城重建後,又面臨了五百年最猛烈的地牛翻身。
「讓讓!讓讓!」 一位長髮女子騎著白馬沿路狂奔,小心閃過路旁的傷患與坍塌的房舍。 她顯然也是一身疲憊,彷彿是被土石掩埋又爬起來一樣塵土滿身、衣衫破碎。 唯有眼神襯著她生氣蓬勃,像是全身的力量都在眼中燃成一朵火焰之花。 然而, 這光芒卻在來到一座崩塌的屋舍前,漸漸凍結成霜。 幸虧南天城重建過,屋瓦建材都是新的,大部分撐住了三天前的動盪。 雖然仍有部分坍塌,但跟城外沿途的屋舍相比,已經幸運太多了。 但為何,唯獨這個地方...卻崩塌成這樣?
「大人不想動這裡,他堅持的。所以屋樑都是舊的,沒有撐過三日前的災難。」 嚴約對騎馬女子說道,眼角下盡是青灰色的疲憊,連嘴唇都是紫白色。 「我...」 「大人...」 「......你......」 嚴約停了許久,半天都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語,滿臉頹喪。 「罷了,我還要去其他地方協助,你自己隨意走動吧,待多久就多久,其他人不敢攔你。」 說完拍拍杜堇的肩膀,人就走了。 只剩下杜堇望著旁邊搭建起的靈堂、棺木與牌位。 在這個時刻,大家都忙著救災,誰也無法好好下葬,到處都是臨時搭建的靈堂。 上面寫著承風。 而旁邊坍塌的,是他們共同居住了未滿一年的臥房。 耳邊彷彿又傳來雨聲,是她想起一切,也決定拋下一下的那天。
杜堇把馬匹綁好,呆坐墓碑前好一陣子,才抬手摸了摸木牌上兩個字。 突然覺得疲倦。 有些不想動了。 杜堇覺得自己一生荒唐,莫非是前世燒殺擄掠、罪大惡極? 還是老天獨厚,因為自己老想逃避過去的悲傷,所以慈悲顯靈讓相關人證物證都消失,如願以償呢?
他們拜堂了卻從未洞房,承風有他的堅持,卻又希望共枕眠,因而鬧出了不少自虐難熬的夜晚,這是杜堇聽一位膳房學徒說的,看見承風大人半夜去井口沖水之類的,好幾次都數不清了。 杜堇整個人都不好,每次問他,他說「我希望妳永遠自由,隨時都能去想去的地方。」 說得像是為她好,但每次眼神中流露的愧疚,可能與他不願說的回憶有關。 「你以前傷害過我嗎?怕我恢復記憶離開了你?」杜堇曾問過。 「我沒認出妳時,對妳不好。」 「哼...會有多不好?難不成給我個過肩摔?」 「有。」 「......。」杜堇無語。 「咳...!嚴約有跟我說過了,我曾經女扮男裝,男子之間過肩摔算不了什麼...難不能還想劃我脖子?」 「有。」 「......。」杜堇驚呆「好狠一男的...!」 杜堇說完就走了,之後也不再討論洞房,讓他痛苦去吧!
想到這裡,杜堇笑了一下。 其實自從記憶恢復後,因為無法放下對藍弦的愧疚,只好逃走。 但是當地震發生,她被山洞的壁土掩埋,幸好自己掙扎爬出來,天地之大,第一個想訴說的--是他。 在被掩埋的那時,也想著他。 被寵溺太久了,惹麻煩,就有他來處理。 杜堇想, 其實除了那段時間摔她、抹她脖子,其餘時間,承風總是在幫她善後。 承風幼時因為家園被毀,一家三口流浪到她們村莊定居下來。 那時杜堇也是搗蛋王,承風頭腦聰明,總是幫她善後。 妹妹之後的守護,也都是他在善後。 整個村莊的仇恨,也是他默默善後。 一直到南天城之亂結束,仍是他善後。 就連自己失憶,也是他負責善後。 怎麼...好像理所當然, 總覺這個時候他會從天而降,把她從土堆中拉起,然後說「沒事,我在這」呢?
他給他撐起一片天,讓她恣意活著。 但誰替他善後呢? 誰會在土堆中拉他一把呢?
杜堇想起,失憶當同袍那兩年,承風百般照顧,對她寵溺至極,卻又踩著雷打不動的距離。 反而是杜堇某次喝醉,化身接吻狂魔,承風把在場所有人驅逐,自己卻被強拉進房裡。 杜堇隔天清醒後記憶離奇地全部都在,早上跪在床上羞憤欲死。 承風端了解酒湯進來,杜堇惱羞成怒質問:「你明明有辦法躲...為什麼還讓我親了你一整晚!!」 承風沒想到杜堇記得清楚,全身一震,湯灑一地。 雙目低垂,問了一句:「妳怎麼想?」 換成杜堇全身一震,呆若木雞,隨即爬起身,想要跟承風面對面說清楚、講明白。 沒想到踩到剛剛那碗醒酒湯,整個人加速一推,反將承風推到門板上,力道之大讓承風悶哼一聲,下一刻把腳下那湯碗踢遠,以免杜堇又踩到但不是撞在他身上。 杜堇雙手拖在承風身上,尷尬又想起了昨天的種種畫面與觸感,覺得自己要燃燒殆盡了。 「還...還能怎麼想!我杜堇提得起、放得下!會負責你的清白!嫁給我吧!」 說完,撐起身子大拍胸脯,震得那房裡清脆響亮。 承風被杜堇的畫風震驚,兩個人詭異對望,久久沒有說話。
後來呢? 杜堇發現回憶著、回憶著,視線都模糊了,彷彿看到了承風身影。 那個身影定在前方,跟回憶中的樣子如出一撤,兩人對望,久久沒有說話。 「連我的喝酒鬧事、決定離家,也都由你善後...真是辛苦啊。」杜堇對著影子說,發現當知道無法得到回覆,好像反而什麼話都能隨心說出口。 「還好。」對方回道。 杜堇被回應愣了一下,又自顧自地想,因為是想像出來的幻象,所以也會有幻聽吧。 「對不起啊...好像...太依賴你了,從...從沒想到你也需要一個人依賴,你很累吧?」 杜堇的獨自說著,眼淚一顆一顆往下墜。 「還好。」對方這次停留久一些才回道。 「我只顧著自己內疚,從沒想到你是怎樣的想法,只求自己灑脫...從沒有體諒過你...以為你太強大了,不需要...」 「我很抱歉...」 杜堇開始啜泣,用滿是塵土的袖口擦了又擦,越擦越髒。 「...別擔心,這次,換我去找你了...」 說完,對著影子燦笑,杜堇覺得,心情突然放鬆了。 她因為對藍弦的虧欠,總是想把一切讓給她。 但這次,她想爭取,換她好好護著他吧。
說完,拿起腰間小刀,準備給自己痛快一擊。 「...?!」幻影突然躍近,啪!的一聲把杜堇手上的小刀拍開。 杜堇錯愕,這幻影著實強大...!居然可以碰到實物嗎? 不愧是承風,連幻影都不一樣。 「妳在做什麼...!」幻影另一隻手緊抓住杜堇手腕,大聲喝斥。 「...?!...你不是幻影嗎?你不是死了嗎?」杜堇愣愣地問。 「......。」承風靜默「這個牌位是之前池塘裡的鵝,你不是為了出氣,把他取名叫做「承風」嗎?」 杜堇抬手摸了摸承風的臉頰「所以...你...沒事...真沒事啊...?」 「.......。」承風回握住杜堇的手「嗯。」 「你...真沒事...?我還來得及...?」邊說邊把五官酸的扭曲,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毫無美感可言。 「沒事,我在這。」承風答道。 這個回答,和杜堇地震時的幻想恰恰對上了。 杜堇漸漸露出一個無比燦爛的微笑,好像撥雲見日,整個人都在發光,承風看見,微微愣住,眼眶泛紅。 他想... 杜堇是回來了。 真的回來了。
「我剛剛抹脖子時在想...如果在地下遇到了藍弦,我也想好好對她說:『老姐看上承風了,要不咱們和平競爭?』」 杜堇突然認真的說出這句話,讓承風「嘁」地笑出來。 杜堇感覺承風變得輕盈了,他的笑像一道風,很舒服、很坦率、沒有壓抑、沒有隱忍、沒有歉疚。 「可我只想給妳。」 承風笑著說道。 杜堇被突如其來的騷話重擊,原地當機。 嚴約和嚴夜早就回來了,不湊巧剛好被騷話重擊,雙雙遠端當機。
杜堇回南天城了,不再流浪。 她和承風一起去看藍弦的墓,牽著手。
在那之後,承風彷彿被打開開關,一改過去的沈默,出現了以下對話: 杜堇:「嗯?你怎麼了,一直皺眉頭看我?」 承風:「沒事,我只是在想妳怎麼能這麼可愛。」(認真) 杜堇:「......。」
杜堇:「抱歉喝醉酒那天,硬把你拉進來強吻。」 承風:「不要緊,門是我自己鎖上的。」(認真) 杜堇:「......。」
杜堇:「......這個時候?你怎麼在家?」 承風:「沒事,我今天申請休沐了,因為一直想到妳。」(認真) 杜堇:「......。」
杜堇事後回想,罷了,隨他吧。 ----------------------------------------------------------- 打完收工☆
2015/09/02 大家好...我是仙貝我回來了^_____^ 不好意思很多圖都掛掉了,可是我的原檔也死在被淋冬瓜茶而死掉的電腦裡...杯具啊!
事隔多年,還有朋友在看糾甘心^____^果然當年花很多力氣在製作這款遊戲是回報豐碩的~ 謝謝大家(180度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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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最近的心血,也是漫畫,不過是非常有意義的! 因為這是有關眼睛知識的白癡(?)漫畫,我希望把創作不只侷限在遊戲、戀愛裡 而是延伸他的特質,讓他人受惠! 裡面有很多眼睛的小百科,讓你迅速知道甚麼是藍光?葉黃素?乾眼症以及隱形眼鏡的真相! 希望大家把對遊戲的歡喜變成鼓勵,也希望你們因此而更了解自己的眼睛,並懂得保護他喔! ------------------------------------------------------------------------------------------------
2013/1/17新年新希望,考完期末考後,居然意外的在資料夾裡發現寫了很久的破碎故事 這麼久了,閱讀起來,雖然當年詞藻生疏幼稚,但仍然非常有感覺,故分享給還記得我的大家,謝謝!
早晨 帶有春天氣息的草地在薄霧中染上翠綠 依附在葉片上的露珠晶瑩顫抖著 一台馬車緩緩駛過 四周微微吵雜,鳥叫聲、還有冷風輕拂葉片的聲音 陽光灑在這樣的山間,顯得溫暖。 「停車。」 一個好聽的聲音響起。 「是。」馬伕在轎子前頭,拉緊繩索,確實的停住馬車。 「老闆?怎麼了?」一個看起來有些冒失的男子,剛從睡夢中被驚醒,頹廢的擦了擦口水。 「劉總管,你看,樹叢間。」被稱做「老闆」的男子彷彿沒睡,神態有些慵懶,掀開遮住窗口的布簾往外望。 「怎…怎麼啦?」劉總管緊張得揉著眼睛,也擠到了窗口另一邊 「小的…什麼也沒看見啊?」東張西望,眼前還是綠油油草地。 「有個女人。」老闆不知不覺已經下車,劉總管嚇了一跳,沒來得急思考,匆忙跟了過去。
「啊!」 躺在地上的確實是個女人,蜷曲在地,烏黑的髮絲以美麗的弧形散杜在草地上,劉總管暗暗擦了額間的冷汗,這裡距離馬車有段距離,老闆居然注意到有人,而且知道是個女人! 「死了嗎?」劉老闆畏畏縮縮,躲到老闆身後。 「看來沒死…」老闆蹲下身,伸手輕探女人的鼻息:「劉老闆,把姑娘帶回車上吧。」 「是……咦?!老闆?這……您要讓這個女人上車?!」劉總管驚呼,但回過頭時,老闆已經走遠。 「哎喲!老闆!等……等等小的啊!」劉總管趕緊扛起女人的身體,連背帶托的朝馬車跑去。
這是無解的謎。 老闆明明人好看、個性溫和、舉止優雅、頭腦不凡、聲音也好聽,偏偏就是有個怪癖──喜歡撿東西回家。 東西的範圍很廣闊,從遺落在地上的包裹、受傷的鳥、狗…現在連女人都撿了!瞬間刷新上次撿了一隻受傷山豬的記錄。 不過也算了,自己當初也就是這樣被老闆撿起來才得救的。 劉總管想著,一邊也不停歇的擦拭女人的臉和四肢,倒在路旁,滿身都是泥土和灰塵。 「哎呀……!老闆!這女人……長得很好看啊!」 劉總管擦去女人臉上的泥土,才發現試著皮膚白嫩,而且五官端正的姑娘! 「很好啊。」老闆微笑,看著窗外。 「……。」劉總管有些洩氣、也有些無奈,跟了老闆快要一年了,老闆……對女人還真的是……很沒有感覺啊,雖然一度懷疑過老闆的性向,但往來的對象除了和生意有關以外,也沒有哪個比較親近的人。 「哎呀!看到小村子了!」劉總管望著老闆,順便看到窗外的景色不同了,四周也吵雜起來。 「老闆,小的下去買些早點吧!這樣趕路,還是得補充點營養的!」劉總管對老闆誠懇問道,眼神卻很銳利,擺明了絕對要讓老闆吃早餐。 「……唔,你去吧。」老闆有點為難,最後還是答應了。 「那等等小的!馬上把熱騰騰的早點帶來!」劉總管愉快得跑下車。 就在劉總管下車的瞬間,一把刀子已經抵住了老闆的頸口,銀光下映出了老闆仍就慵懶的表情。 「下車,我可以饒你不死。」 冰冷的語氣,連同刀口一起埋入頸部,鮮血已經匯聚成血滴,搖搖欲墜。 好看的女人不如說是冷艷,綁了一個高馬尾,眼神非常不友善。 「……唔,有事好商量,若要借車,我很願意免費送姑娘一程。」老闆皺了皺眉頭。 「把錢和車子留下,你再多說半句,我就要你把命一起留下。」女人放狠話,眼神更加兇惡。 「……不要衝動,我們不會傷妳,請放心……唔,先把刀放下吧。」 「給我閉嘴!」女人突然震怒大吼「本姑娘生平最瞧不起商人!油嘴滑舌!趨炎附勢!奸詐狡猾!為了自身利益不擇手段……!你不要在哪裡給我耍什麼嘴皮子!我叫你下車!你想死嗎?」 「氣勢不錯,很有老闆的架勢,也有武術底子,有沒有想過經營客棧?」 明明一把刀已經見血,被稱做老闆的男人卻反而拉攏人才起來。 「你這傢伙!」 刀光一閃,液體四濺…… 「啊啊啊啊啊啊!老闆!老闆啊啊啊啊啊啊!怎麼辦?怎麼辦?」從外頭趕來的劉總管驚叫一聲。 「劉總管,我說過多少次……你要學會控制力道。」老闆有點無力得整理衣領,女子已經在劉總管的手刀中失去意識。 「是…。」劉總管洩氣得揉著手,果然要學會攻擊且不導致昏迷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啊啊啊!早點!!燒餅!!豆漿!!都灑啦!!」
女子睜眼,發現自己在一個廂房內。 「!!」反射性備戰,女子確定自己無恙,除了被搜走的刀器外。 隨手拿了桌上的瓷瓶,小心翼翼的向門口走去…… 房門被推開,裡頭卻沒動靜,過了一會兒,才挪出個頭,警戒得望著四周。 是大白天,外頭是個庭園,四周沒人。 女子仍不敢鬆懈,繼續往門外走去。 「妳醒啦?」就在女子經過一個庭園中的亭子時,突然人聲響起,因為太過突然,女子驚呼一聲,反射性大退三步,沒想到抵到圍欄,重心不穩,整個人往後跌去,眼看就要落入池中,手卻被結實的拉住。 「抱歉,嚇到妳了。」老闆把女子拉穩,有點尷尬得道歉。 「……放手!」女子慌了。 「……唔,我放手妳就會掉下去了。」老闆有點無奈。 「你!你到底想要……啊啊!」女子氣到臉都紅了,突然驚叫,老闆一個使勁,把女子安穩拉回亭中。 「還好嗎?」 「你……!你把我抓來……是要做甚麼?!要殺?要打?要賣?」 女子有些害怕,用力甩開老闆的手,瞬退幾步,眼神警戒的望著敵方,就像是被抓住尾巴的貓。 「……妳先冷靜,聽我說。」老闆面色和藹,平心靜氣地說著。 「我才不相信你!你有什麼陰謀!」 「紫書,妳先聽我說……這裡很安全,是我的屋宅。」 老闆此話一出,叫做紫書的女人傻在原地: 「你……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紫書,我知道你原本是這個白佳城酒鋪的千金,前些日子因為另尊疑似受騙,投資失利、事業一敗塗地……所以才會這麼痛恨其他商人。」 「什麼?你……?!」連這件事情都知道? 「但妳總待在那裡埋伏,也等不到妳的仇家,他早就逃跑了,不然就是早就被其他仇人給殺了。」老闆繼續說道「還是先回去,想辦法把酒鋪重新開張,把債款還清為先,上回馬車上的事,我不會放在心上,妳就回家去吧,嗯?」 聽完老闆苦口婆心的勸告,紫書一下子軟了腿跌坐在地,睜大雙眼望著老闆: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叫做予白,嚇著妳了,妳的小刀都放在廂房裡的櫃子裡,沒給姑娘亂動,妳就回家吧。」 予白? 這名字她聽過! 「予白……?是那個……白玉客棧的老闆?各地都有開張的白玉客棧的老闆?」紫書手摀著嘴,還有些顫抖。 這些都是從爹那裡聽來的,不到兩年,就在各地建起這麼多客棧的商業傳奇人物,叫做予白。 予家算是在商界中屬於中下階級的從商世家,世世代代都做商人,而經營的行業也多,從布商、酒莊、到當鋪都有人做。 但多而不精,哪一代出了個人才,就經營得好,但富不過三代,原本看好的情勢總是被後幾代拖累,急轉直下沒甚麼好下場。 而這一代,予白就是新的代表,成功得建立起一個連鎖系統,並在各地建立倉儲或是交換所,讓物資能因地而異分配到每個客棧。 大家口中津津樂道的予白雖然風光,行事卻十分低調,大家都知道予白是予家的新人才,卻鮮少人知道予白的長相,許多事情都是由他身旁的總管出面,這個舉動讓予白成為一個神奇又神祕的傳奇人物。 就在紫書訝異地望著這個傳奇人物的真面目時,突然傳來悽慘的尖叫聲: 「啊啊啊啊啊啊!老闆!!」 邊哼著歌經過的劉總管看到亭子上兩個人,驚恐地大吼,拋下了懷中的帳本,飛奔過去…… 然後── 「……。」 「劉總管,你要我說幾次……」予白再度整了整衣領,一個女子很悲慘的昏倒在地。 「對不起!老闆!對……對不起!請懲罰小的吧!」劉總管跪在地上,狂捶自己的胸肺,自己太衝動了,每次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下去再說的壞毛病又犯了。 可憐的紫書。
「這是怎麼回事?」予白一手拿筆,一手拿帳冊,一臉錯愕望著劉總管和紫書。 今天個風和日麗的天氣,予白喝著茶,愜意得讀著帳本。 原本心情很好的望著窗邊的景色,卻突然傳來兩個急促的腳步聲── 「老闆……是……這姑娘堅持,小的……實在無法阻擋……。」劉總管邊說話邊擦汗。 「沒錯!你們前兩次把我敲昏!我自然有權力跟你們討回來!」紫書眼神凶狠,死盯著予白。 「討什麼?」予白思考身上的銀子夠不夠…… 「討一個經驗!讓本姑娘在一旁學習吧!就一個月!」紫書大聲說道。 「爹曾說過!予白老闆是個商場天才!現在被本姑娘遇見了!怎肯放棄這個機會?」 「這……」予白苦惱地按著眉頭。 「老闆……不然小的再敲昏一次吧?」劉總管悄悄說著,正好被紫書抓個正著:「你說什麼?不相信我到處去講你老闆壞話!讓你們商譽蕩然無存!」 「咦──!這可千萬不行啊啊啊啊!拜託姑娘了!不要這樣啊!我不敲!我不敲就是了!」劉總管趕緊道歉。 屋子裡安靜了一會兒。 「好吧。」予白嘆口氣,繼續算帳。 「咦?!老闆──?!」劉總管張大口,下巴幾乎落下。 「太好了──!」紫書高興得跳起來,然後趕緊跪下: 「師父請受徒兒一拜!」 「咦──!老闆什麼時後說收妳為徒啦?大膽!!」劉總管趕緊把紫書拉起來。 沒想到紫書一把甩開劉總管,迅速在地上嗑了個響頭: 「好了,有人為證,我已經把師徒之禮完成了,誰也不准賴皮!從今以後還請師父多多指教!」紫書笑容可掬「師父現在在做甚麼呢?需要茶水嗎?」 予白有點反應不過來:「……唔,是有點渴。」 「請師父稍待,徒兒馬上為您倒茶。」紫書行禮後,馬上朝廚房走去。 「老、老闆?!您……您就這樣放任這個臭丫頭?」劉總管大吼。 「想不到是個人才呢……」 「老闆?」 「精明、反應快、觀察能力強……不取涼茶,特意去泡壺熱茶來,而且看來這屋子的地形都摸熟了,幾乎是直奔廚房呢。」予白忍不住讚嘆。 「老闆──!!」
不到一個禮拜,宅子裡的人都曉得予白老闆收了個小徒弟,而且這個小徒弟精明靈巧,眼看劉總管的位置不保了,這個問題也讓劉總管每天愁眉苦臉,憂鬱得幾乎要得心病了。
一日,劉總管捧著從紫書那裡搶來的帳本,好讓自己還有活兒可做,證明自己還是對老闆有貢獻,不巧,正遇上輕快走來的紫書…… 「臭丫頭……。」劉總管壓低聲音,眼神厭惡。 「哎!這不是劉總管嗎?你還在忙啊,我現在閒著沒事做呢!陪本姑娘聊天吧?」紫書燦爛笑著,更加動人。 真是人如其名,紫書喜歡紫色,總是穿著染有淡紫的衣裳,綁個高高的馬尾。一開始看是可愛動人,由其是那古靈精怪的眼眸,閃閃發亮。但對劉總管來說,簡直是刺眼、礙眼!恨不得把這個眼中釘拔起來,再輾成碎鐵! 「算了吧!我還有事要忙!」劉總管忍住再給她一個手刀的衝動。 「哎,你還沒完成啊?我的都完成了呢,師父也不給我工作,要我去玩一玩。」紫書輕輕一笑。 「誰、誰說我沒完成!其實我早就完成了!」劉總管發現勢落,趕忙澄清,噘著嘴,提高聲調擺出不屑的姿態──雖然都還沒完成。 「那就陪本姑娘吧!」紫書一把拉住劉總管。 「喂!放開!妳要拉我去哪?喂!」
兩個人來到屋頂上。 劉總管看了看四周,問道: 「不是說要聊天嗎?把我帶到屋頂上來,該不會是想把我滅口然後爬上總管的位置吧?」 「劉總管真愛說笑~坐吧!我有事要問你~!」紫書再一次成功詮釋商人的臉孔。 「問什麼?」劉總管放棄掙扎,坐了下來。 劉總管看著紫書想開口又不好意思開口的樣子,似乎很猶豫…… 最後見紫書終於下定決心的樣子,先清了清喉嚨,然後湊到劉總管耳旁問道── 「那個……師父……師父他……有……家室嗎?」 「噗──」劉總管把口水全吐出來「怎……怎麼可能?我一次也沒見過!」 「你也是這麼認為嗎?我也是啊……只是……」 「只是……??」慘了!這姑娘……不會迷上我家老闆了? 「只是好奇……老闆的性向。」紫書有點害羞提到。 屋頂瞬間安靜下來── 「這個嘛──妳不用擔心啦,我也曾懷疑過。」劉總管一臉過來人的樣子,但還是免不了有些尷尬。 「因為你想想嘛!老闆明明人好看、個性溫和、舉止優雅、頭腦不凡、聲音也好聽!卻沒半個誹聞!就算去青樓也只是談生意,絕不過夜!這不是很奇怪嗎?」 「對嘛!妳也這樣認為對吧…………不對!臭丫頭!妳跟蹤老闆?!」 原本劉總管非常滿意終於有一個和自己一樣的聰明人出現,很感動得點頭如搗蒜,沒想到這個聰明人居然……他自己都沒跟蹤過老闆呢!怎麼被這丫頭搶先了? 但紫書居然臉不紅氣不喘,還義正嚴詞的說著: 「為師父牽紅線也是徒弟的職責吧!到時候我有功!師父自然會幫著我啦!到時候我家的酒鋪就可以賺大錢啦!」 劉總管暗吸一口氣,這姑娘真的不簡單啊!自己怎麼沒想到呢? 「那……那也算我一份吧!」劉總管不要臉的加入了。 「你說的喔!不要後悔喔!從今天起我們就是夥伴了!」紫書喜孜孜得說著。 「不過……妳呢?」 「嗯?」 「我是說妳的……感情方面囉?我以為妳會被我們老闆的英俊瀟灑給迷惑呢!」劉總管邊說邊死盯著紫書不放,小心翼翼的企圖抓住紫書每個稍縱即逝的表情。 「哈哈!怎麼可能!本姑娘眼光可是很高的!不過老闆條件真的不錯……如果我從徒弟晉升妻子……呀!簡直是黃金河流流進我家大門了!」沒想到紫書也不避諱,坦然的大笑,這讓劉總管鬆了口氣,但隨即氣急攻心,這丫頭!居然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妳……妳這ㄚ頭!」劉總管忍不住要給紫書一個手刀。 「開玩笑的啦~師父雖然很好,但怎麼說呢……」 紫書突然停下來,沉思許久,劉總管得手刀也只好急時剎車。 「總有種……距離感?」 「唔!妳這說到要害了!」劉總管雙手一拍。 「看來妳資質不錯,我深為總管呢~就大發慈悲得告訴妳吧~其實啊……我從一年前開始跟著老闆,而老闆才從商不到兩年,當時已經有好幾間客棧開張了,經營的有聲有色!但是……」 「但是?」 「但是老闆幾乎是個謎耶……不!應該是有很多神祕的現象……。」 「怎麼說?」紫書又朝劉總管挪了挪。 「白玉客棧聽說是為了老闆的朋友建造的,因為第一條棧規,就是凡是遇到名叫杜堇的旅人,就要無條件提供吃住。」 「啊~這個我也有聽說,老闆不是就是因為這個旅人幾乎把客棧的據點散落各地嗎?就連人煙稀少的山上都有設呢!」 「說到這裡,就有一點奇怪……」 「怎麼說?」 「照理講山上都建了,大城鎮理應也建設才對啊,可是我上次翻了翻帳簿,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後來我才發現,客棧的據點唯獨漏掉了一個大城。」 「……大城?」 「哼哼~。」看到紫書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表情,劉總管大大滿足,但隨即收起奸笑,嚴肅說道: 「是南天城。」
夜裡,一個亭子閃著燈火。 一個嬌小的身影拿著一壺酒,倒了又倒。 紫書今年十六,正值二八年華,如果酒鋪沒有發生事情,恐怕自己已經嫁入哪個人家了吧。 「唉……。」紫書邊喝酒邊嘆氣。 沒想到現在會變成這樣,原本只需要認份當個好妻子,生孩子、養孩子,自己的一生就結束了……可是現在,已經是個完全商人了啊。 爹曾說過,女孩子家幹不了商人這活兒,因為無論是體力或是地位,不僅受人歧視、要保護自己更是問題。 她懂, 爹說的話她都懂。 但是,說到就要做到啊。 為什麼要貪心呢?明明酒鋪營運順利,生意也蒸蒸日上,在外頭都快闖出名聲來了,為什麼…… 你說女孩子家不能從商,那爹就要做好嘛……為什麼,會被錢這種骯髒的東西矇蔽雙眼呢? 紫書想起某個面孔,長的端正,穿的華麗的人,卻騙走了爹一生的心血積蓄。 這就是商人、她憎恨的商人……! 當時家裡的地權已經被賣掉了,紫書日日夜夜到處請求拜託,才得以延緩地權的徵收,不然,他們一家就要流落街頭了。 她是為了家裡好啊……才這樣放棄尊嚴到處下跪拜託啊,沒想到爹不領情…… 紫書想到這裡,不自覺摸了自己的右臉頰。 那一巴掌,很重、很重,重到理智都被打散了,所以眼淚不爭氣的落下。 「唉……。」紫書又倒了一杯酒,猛猛灌下,只是味道變味了,像是參了鹽巴。 快要一個月了,當時對商人的恨意,現在竟然成為矛盾。 耍了些手段,拜師學藝,學到很多從商的圓滑與技巧,卻對自己的信念產生動搖。 師父,也是商人,可是這一個月來,只覺得師父是個好人,非常非常好的人。 被其他商行拒絕或是挑釁,師父從來不生氣,和氣的行禮,一點禮數都沒有減少;還有幾次走在路上就被一些百姓請託,可能是人長得太和善了,不然就是彷彿臉上貼了「我是好好商人」這樣,大家有難,就先找師父。 師父幾乎不拒絕,能幫就幫,不知到是錢多還是怎樣,唯獨所有前來訂親的請託全部推掉。 商人……有好也有壞……她在十六歲這多事之年,依序遇見邪惡商人漢好好商人,邪惡商人能把她們家弄到傾家蕩產;好好商人可能喊個腳痛要他幫她脫鞋都會答應。 「呵呵……」想到這裡,紫書忍不住想到師父幫自己拖鞋的場景,笑了出來。 「借酒澆愁?」熟悉的聲音冷不防冒出來。 「哇啊啊啊!」紫書二話不說先把酒杯往對方扔,然後大退三步,眼看又要跌入池裡。 手,還是被緊緊握住了。 「想家了?」予白溫和笑著。 「才、才不是,師父你放手啦!」紫書臉一下白一下青一下紅,惱羞成怒。 「……唔,我放手妳就會掉下去了。」 「那趕快把我拉上去……呀啊!」紫書本想用力支撐,讓自己找到重心,沒想到一用力,一個沒踩穩,直直往水裡落。 只見予白抓住紫書的肩膀,然後提起來,放回亭上。 「呼……呼……嚇死我了!」紫書彷彿鬼門關前走一回,全身還輕輕顫抖。 「不諳水性嗎?」予白覺得好笑,這個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竟然怕水。 「不行嗎?!師父難道沒有甚麼害怕的嗎?」紫書只是氣話,想要為自己扳回一程。 沒想到予白瞬間安靜,複雜的表情迅速收回,卻落入紫書的眼裡。 紫書一驚,似乎問到了不該問的問題,但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師父,我從以前就很好奇……杜堇……是你的什麼人呢?」 然後亭子陷入沉寂,予白想了很久,紫書也沒有打斷,只是小心翼翼的等著回答…… 「很特別的人。」予白垂眼,微微一笑。 紫書覺得自己的心跳暗暗加速,師父說了!師父的秘密……要揭曉了! 「那……」紫書又向前一步,興奮的神情流於言表,予白卻退了一步。 那一步,退出亭外,月光灑下,正好落到予白肩上、頸上、還有一雙深邃的翠綠雙眼,連髮絲都被染成銀白色,在夜光中輕輕飄動。 「這沒什麼稀奇的,有天妳也會遇見的,妳一生中不可取代的人。」予白微微笑。 那笑容若在平時,只是好看,但換做這樣的花前月下,師父竟然看起來……有些妖媚。 美得──像一幅畫。 「……唔,又怎麼啦?」予白徒突然問道。 「唔?什麼?」紫書從呆滯中驚醒,不知道剛剛腦子空白的瞬間自己做了甚麼。 「妳問我?應該問問妳吧,怎麼好端端哭了?」予白被紫書突如其來的眼淚搞迷糊了,自己應該沒說什麼傷人的話? 紫書被予白一問,才驚覺自己竟然哭了起來…… 「沒有!什麼事都沒有……只是……只是……有蟲子!所以我才……我才……」紫書陣腳大亂,趕緊用雙手拭去眼淚。 為什麼哭?紫書第一次發現身體不再是自己的。 予白淺笑,摸了摸紫書的頭。 「師、師父?」紫書又嚇了一跳。 「明天就前往白佳城吧,妳跟我學習一個月,已經有能力把酒鋪撐起來了,順便……回去看看令尊吧。」 這是師父的一片好心,會這樣突然收個徒弟,還帶她去各種場合,不避諱的讓她學習,這都是師傅的一片好心。 但紫書卻突然心涼,一股失落的暗流,讓胸口好悶。 紫書不明白這是什麼感覺,也不知這感覺為何而來。 「……謝謝師父。」 「怎麼突然客氣了?天晚了,快去睡吧。」予白笑笑,便離開了。 留下亭子裡的紫書,覺得剛剛被師父觸碰的地方…… 熱得發疼。
眼看快到白佳城了,車上兩男一女加上一個車伕,心情似乎都好了起來。 今天是個晴朗的好天氣,劉總管原本還是睡死的狀態,聽到老闆和紫書聊天的聲音,才茫茫醒來,看見紫書竟換好了一身乾淨又漂亮的衣裳,臉上的表情卻有些緊張。 「原來……古文中近鄉情怯……就是這樣的心情嗎?」紫書讓自己多吸口氣,臉頰卻微微發紅。 爹還好嗎?娘還好嗎?家裡都還好嗎? 爹見到自己……會有甚麼反應呢? 「老闆,已經到了紫家酒鋪了。」外頭的馬伕向裡面喊道。 紫書一聽,趕緊先開布簾,看到那個熟悉的門口…… 沒變……一切都沒變! 「唉呦~快下車吧,別哭了!」劉總管有點不耐煩的催著。 「要你管!」紫書瞪了劉總管一眼,不服氣的跳下車。 三個人站在門外,後頭則是熙來人往的街道,好不熱鬧。 紫書暗暗吞了口水,望向師父和劉總管,予白對她微微笑,劉總管則是有點不耐煩,用手指指著大門,要紫書快點進去。 紫書深吸一口氣,把大門推開…… 沒想到還沒觸到大門,自己就開了! 而另一端開門的人……竟然是…… 「是、是你!?」紫書的臉瞬間刷白,拔起腰間的銀刀備戰。 「這不是紫家千金嗎?真可惜……妳來得太晚了。」那個長得好看、穿得華麗的人身後帶了好幾個彪形大漢,拉起了扇子,悠然自得地搧著。 「你還敢來我們家?!你找死嗎?」紫書瞬間衝向男子,卻來不及閃避彪形大漢的手臂,那個可恨的人已經被擋住,連同笑聲消失在幾個迎面而來的拳頭中。 「嘩!」的一聲,紫書不穩的身體被予白扶住,劉總管則擋下了所有拳頭。 「喂!有沒有道德啊!幾個大漢一起攻擊一個小姑娘!你們是哪家沒腦的二代子弟在我老闆面前撒野?」劉總管大罵。 「退下!」那好看的男子眼看苗頭不對,從彪形大漢中走了出來。 「口氣不小嘛,那你又是哪家廢物養出來的野狗啊?找死嗎?沒有見過我嗎?只不知道我就是鼎鼎大名的予強嗎?」 那男子話一出口,紫書和劉總管都嚇了一跳。 「予強?你怎麼會叫做予強?」紫書惡狠狠地罵道,這個狠毒的男人……明明叫做…… 「要騙你老爸還不容易,換個名字更簡單,我們予家從來不喜歡透露真名,這樣從商起來,可容易些了!」 叫做予強的男人露出邪色: 「不過小姑娘,與其在這裡跟我爭論,妳要不要先去看看妳親愛的令尊啊?」 紫書的臉瞬間慘白:「你又對我爹做了甚麼?!」 「自己去看看吧!哈哈!」予強得意的帶著幾個大漢離開,紫書趕緊衝了進去。 留下予白和驚恐的劉總管。 「老闆……予強……不就是……您的兄長嗎?」劉總管心一縮,予姓不常見,應該就只有這一個予家了! 「……此事不必多提。」予白拋下劉總管,也進了酒鋪。 難不成是兄弟有仇?剛剛明明對上了眼,卻都沒有認出對方?是假裝不認識嗎?劉總管滿心疑惑,呆然站在原地,雙腳發抖…… 「怎麼辦……我剛剛還罵『哪家沒腦的二代子弟』……怎麼辦?怎麼辦?」劉總管快要哭出來了。
原本應該是感人的父女團聚,卻因為予強的出現,變了調。 紫書跑道大廳,看見一個跌坐在地的婦人,哭紅雙眼。 「娘!」 「書兒!」那婦人看見紫書出現,驚叫一聲。 紫書趕緊向前握住對方的手:「娘對不起,我回來了……爹呢?爹在哪?」紫書眼淚頻頻掉落。 「妳不是……被予強抓走了嗎?妳不是囚禁在他們家中嗎?妳不知道……剛剛妳爹為了救妳……把酒鋪的商號……賣給予強了……?」 紫書一聽,雙腳跪下,久久不能言語…… 「爹……把商號賣人了?怎麼可能……商號……是爹用生命保護的東西啊……怎麼會……當初不是寧願把土地賣掉也不願賣商號嗎……?」紫書忍不住大哭「爹在哪裡……爹在哪裡?」 「妳爹他……剛剛吐了一口血,倒在房內啊,只是娘不知道哪裡去請來大夫,我手中沒有錢啊……嗚嗚嗚……。」 一連串的打擊幾乎要把紫書打進地獄,彷彿腦子沉的像鉛塊重似的。 「紫書,我去請大夫,妳快去看看令尊!」予白看紫書快神智不清了,趕緊在背後推她一把。 紫書從驚懼中回神,連道謝都來不及,趕緊跑到房間內。 只是那長廊,為什麼這麼長?紫書胸口疼痛,想起了爹的模樣。 那個永遠愛著自己的慈祥面容……
「書兒……?」
原本應該有好幾個下人照料的房內,如今已經殘破不堪,甚至起了灰塵,一個人躺在泛黃的床上,虛弱的喘息著。 紫書只是輕輕的走進來,因為眼前的景象讓她抖的不知該怎麼前進,一個不注意,幾乎就要昏厥。 「是……是紫書啊……爹……對不起……對不起。」 爹? 眼前的人是她爹嗎? 幾乎瘦的皮膚都泛紫,似乎只要稍加用力,就能搓出血水來…… 「書兒……妳回來了……太好了……咳咳!」 「爹!不要說話!不要說話!」咳出的全都是血。 「對不起……書兒……都是爹……予強那個混蛋……有沒有對妳怎麼樣?對不起……爹當初不應該打妳……是爹……爹在氣自己的無能……遷怒到妳身上……咳咳。」 「爹……我沒事……我很好……我很好,大夫呢?大夫怎麼還沒來?」紫書看到爹已經快不行了,慌張地喊著。 沒想到走進來的是師父。 「師父……?」 「沒有大夫願意來……都被威脅了……讓我來吧。」予白連上都是汗珠,不知道已經找了幾家大夫,卻都沒有消息,只好從車上把藥盒拿來,開始把脈。 紫書手摀著嘴,想辦法不讓自己大聲哭出來,她不能哭,她哭了……爹會更傷心的! 「是……誰……?」眼神渙散的紫老爺發現另個人來了。 「爹!您放心!是書兒的師父!待書兒極好!您就放心給他治療吧!」 紫老爺努力對焦,看著這個被叫做「師父」的人,還有他的手法…… 「你是……南天城的人……?」 一個破屋內傳來虛弱的聲音。 予白神情微變,望著床上的紫老爺,紫書沒有察覺異樣,幫忙解釋道: 「爹,他不是南天城的人……他是……予強的弟弟……予白!但他是好人!跟那個人渣不同!」 紫老爺聽完,有些狐疑,但是突然胸口劇疼,又吐出了幾口鮮血,但隨即用發抖的手抹去,又問道: 「原來如此……你是予白……所以書兒被關在予家時……是你救了她嗎?」 「請老爺別說話了,要說的,等醫好了再說吧。」予白有一點為難,這老爺一說話就減去幾天壽命,在這樣下去,還沒把這次的病症壓下去,就要一命嗚呼了。 「紫書……麻煩妳迴避一下。」予白只好把紫書請開。 「是!拜託您了!師父!」紫書含淚一拜,跑出房外。 終於紫老爺不再說話,躺在床上,予白暗暗鬆了一口氣,情緒總算是平靜下來了,便繼續治療。 「你是……萬……嗎?」 突然老爺吐出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予白微微一震,隨即恢復冷靜。 「老爺認錯人了……在下予白……」 「不會認錯的……這個手法……跟你爺爺……一模一樣……。」 突然瓷器、藥粉散落一地…… 「您見過……他?」 紫老爺聽到予白的語氣變了,心裡有個底,知道自己沒有認錯。 「當初是他救了我一命……就在南天城……滅城之前……」 「我們一見如故……他還說,他孫子非常優秀……非常……」 「別說了。」予白打斷紫老爺,平靜收起落在地上的器皿。 「……小伙子……聽說你還救了白佳城的小染坊,你的名聲……在白佳城可是響亮得很呢……!」 「我家書兒……聽到染坊裡幾個姊妹天天說著……你有多好……不知道多嚮往……呵呵……這實在是……。」 「老爺,你好好休息吧,別再說話了,現在是把病情壓下來了,我走了。」予白口氣依然溫和,只是眼神卻顯的冰冷……。 「等等……我知道你討厭別人跟你談婚事,你爺爺也跟我說了……」 「請恕予白告退。」予白無視紫老爺,黯然走出房外。 「……杜堇……」最後紫老爺模糊不清的聲音傳入予白耳中。 紫老爺以為予白會因為這個名字跑回來,沒想到那個腳步聲只是停下了不到半秒,又漸漸行遠…… 紫老爺暗暗一嘆: 「看來紫書……是真的沒機會啦……。」
予白走到大廳,發現只剩下紫夫人虛弱的坐著。 「他們呢?」予白有不好的預感。 「啊!恩人!恩人你快去阻止書兒那傻丫頭!她說要跑去和予強算帳!你的人也追過去了!」 「唉……夫人不用擔心,紫老爺暫時沒事了,您先到房裡照顧他吧,我去找回他們。」 予白彷彿一點也不擔心,從容地走到車上,拿出一把長劍--
大街上,一陣紛亂。 「予強!不要跑!」紫書殺紅了眼,死命追著前方那輛馬車。 「紫書!不要跑!」後面跟著劉總管,上氣不接下氣地追著。 路上行人紛紛閃避,甚至是驚慌失措,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什麼回事,能閃則閃,尖叫聲不斷。 「臭丫頭!就叫妳不要跑啦!」劉總管一氣之下,握了小刀,往前方射去,恰好射中了拉車馬的後根。 蕭蕭一聲,那匹馬狠狠跌在地上,車子也迎面撞了上去,淒慘翻覆…… 正巧撞進一間破廟,裡頭空曠無人,似乎是荒廢很久,當馬車撞進來時,塵埃四處飛揚。 「可惡……!」車裡的人狼狽地爬出車外「還不給我拿下!」 瞬間幾個彪形大漢圍向前來,打算攻擊紫書和劉總管。 沒想到劉總管又射出幾刀,很準確的射中要害,彪形大漢出場一會兒就倒下了。 「啊!糟糕糟糕!毛病又犯了!」劉總管很懊悔得猛敲頭。 紫書趕緊跑向前,一把抓住想要落跑的予強,並且把刀口抵在對方脖子上。 「臭丫頭!不要衝動啊!」劉總管以為紫書會一刀見血,也奔向前阻止。 「不要啊!不要殺我啊!」予強也求饒,不停發抖。 只見紫書輕輕劃了一刀,予強發出慘叫。 然後紫書從腰間拿起一張百紙黑字的信紙,並搶來予強腰間的印章,沾了鮮血後蓋上。 「妳、妳做什麼?!」予強先是發現自己沒死,才回神過來。 「你不會看嗎?這是契約書!裡頭寫著你必須把我們家的商號!土地!財產全部歸還!」紫書大笑。 「怎麼會?!怎麼會?!」予強沒想到這小姑娘如此機靈。 「你好好向你弟弟學習吧!這就是我跟予白師父學來的!」紫書隨即給了予強一拳。 「予白……?予白?怎麼……可能……?」鼻血直流得予強口齒不清說道。 「怎麼不可能?」 「予白……明明……昨天才跟我碰過面的!他……沒說他有了徒弟啊!」 「什麼?!」紫書和劉總管同時驚叫。 「你這個有個精明弟弟的無腦廢物兄長!又想騙人?你難道沒看到剛剛我身後帥氣到不行的老闆嗎?」劉總管先開口罵人。 「他是誰……?我怎麼會知道?」予強無辜答到,但是眼神卻突然銳利起來。 因為舊廟的門外,已經有三個黑影蹲坐在外頭房舍的屋簷上,各個都舉起了長弓-- 咻的一聲,扭轉了情勢-- 劉總管才察覺不對勁,趕緊衝向紫書,沒想到刀光一閃,三枝箭已經被斬斷,而屋簷上的三個人都被不明物體擊傷,痛倒在地…… 「老闆!」 「師父!」 劉總管和紫書驚喜地望著予白。 予白及時趕到,紫書甩開劉總管,撲上去-- 「師父!我爹呢?我爹如何了?」 彷彿剛剛得帥氣與堅強都是幻覺,紫書突然恢復成一個心急如焚的兒女,眼淚盈滿眼眶。 「放心吧,你爹沒事。」予白柔柔笑著,紫書聽到好消息,瞬間軟了腳,撲進了師父懷中,大聲哭泣-- 雖然被甩到一旁的劉總管非常不爽,但是看到紫書的眼淚,還是軟了心,這師徒相擁的畫面真是溫馨感人! 而紫書更是滿心歡喜-- 終於-- 一切都--
「別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去死吧--!」突然一陣狂笑打斷了溫馨的場面-- 不知從何而來的箭,穩穩刺中了某個人的背部。
那人不是紫書、不是劉總管--而是--
一名離師父五步距離的人,也同樣綁著高高的馬尾,有著清秀的臉龐,眉宇間卻透露著英氣,加上一身男裝,讓人不知道是男是女……
「杜堇------!」
那樣狂吼驚恐的師父,紫書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
唔……該怎麼開頭呢?就是有一天,我順路又經過了白佳城。 藍風有些不安定,不知道在騷動什麼,我只好時不時拍拍牠的頸部。 首先因為今天天氣很好,又剛好來到白佳城,就順道去了染坊,跟翎妡敘敘舊,討個幾餐,準備繼續出發。 沒想到剛一踏出染坊,就看到一個身影一閃而過,先是原地呆了五秒,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以趕緊騎上藍風,追了上去,只是那人影跑的太快,差點追丟了。 最後發現一個破廟似乎有些騷動,我決定卻一探究竟…… 沒想到…… 真的是那個人…… 我有點不敢相信,神情有些恍惚,先是有點不穩地下馬,然後步伐歪七扭八地向前,心跳劇烈跳動-- 因為有段距離,只看到那個人揮刀,然後一個姑娘撲向了他--而他也抱住了這個姑娘-- 面對眼前的景象……不知是怎麼回事……我的腳步彷彿被綁上大鐵球,無法動彈……! 我先是低頭深思……該打擾他們嗎? 那是我不認識的人,遠遠的,也聽見他們喊著我沒聽過的名字。 但是要走嗎?要趁他們轉頭前離開嗎? 可是這樣離開,又不知道下次見面是何時……? 算了!這樣猶豫不決……算什麼?不管了!打聲招呼應該……可以吧? 他會理會自己吧?他會吧? 那該怎麼比較自然呢? 「你好啊~」有點太假了…… 「好久不見!」又有點太熱絡了?
因為思考地太認真,沒發現身後的藍風騷動起來,舉起前腳,發出了驚慌的叫聲--突然想到了好點子!沒錯!這樣很自然! 「啊!好巧……」 手才舉到一半、話也沒說完,就覺得一陣背部劇痛--然後便是一片黑暗-- 只是在失去意識前,聽到了那個人的呼喊。 突然放下心中一顆大石頭--我果然沒認錯人-- --是萬沒有錯--
「劉總管!派人把城裡的棉布全都買來、紫書!煮水!把棉布全都燙過,再送入屋內!」 「是!」劉總管和紫書同聲答道。 「劉總管,準備充足的燈火送到房內!馬上!」 「是!老闆!」
夜裡,許多工人在屋內來來回回,處於非常緊張的狀態-- 紫書把燙好的棉布送入房間後,一直站在門外徘徊,因為師父只許劉總管進房,其他人一律在門外待命。 紫書無法忘記師父喊出那個名字時,自己的震驚。 原來杜堇……就是那個人……
而房內,頭部、手上都包著棉布的男人一手握著箭、一手握刀,輕抵在傷口上,身旁的劉總管也微微好棉布,一旁緊張的待命--
「啊……!」床上的人痛醒,嘴唇慘白,隨著拔出的箭炳,淚水和汗水頻頻滴下。 「杜堇!聽得到我的聲音嗎?杜堇?」予白發現杜堇從昏迷中清醒,趕忙問道。 「……是……?將軍……大人?萬?」杜堇口齒模糊,意識也不穩定,勉強開口,口水都不受控制得流下…… 一旁的劉總管錯愕,誰都不是啊?既不是將軍大人……也不是萬啊!那是他老闆不是嗎?名字是予白啊! 「杜堇!是我!是萬!妳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聽……聽得見……咳咳……」杜堇一咳,傷口就湧出血水。 「我會救活妳……知道嗎?我會救妳!妳要堅持住!知道嗎?」 萬發現自己的聲音微微顫抖。 雖然當初杜堇中箭,是自己跟著將軍大人進行手術的,可是……這次的情況卻很不樂觀,鮮血大量湧出,無法止住……! 他無能為力……儘管按著傷口,白色的紗布只能被染紅,然後再度流出血來…… 該怎麼做……? 我,該怎麼做……? 一股巨大的恐懼隨著杜堇的血一起湧出,和當時一樣……! 一樣的心情……! 自己彷彿置身黑暗之中,眼前的景象漸漸消失……漸漸消失……
在一旁的劉總管發覺老闆不對勁,臉色很差,雙眼漸漸無神,但無論自己怎麼叫、都換不回老闆的意識。
「……萬……老闆……。」
突然,杜堇伸出手,抓住了萬壓住傷口的手臂上。 萬的雙眸終於緩慢對焦…… 「我……這次……不行了嗎……?」杜堇邊抽蓄著、邊把一字一字勉強吐出。 「沒……關係……我……就算……死了……也有……藍弦……陪……噁--!」 杜堇吐出一大口鮮血,劉總管一驚,乍看之下,杜堇簡直是躺在血泊中……! 「杜堇--!」萬驚呼,自已也大力喘息著。 「不準死……不準比我先死!我的命是妳的啊!妳如果死了,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萬握住杜堇的手,情緒失控的喊著。 劉總管在一旁愣著,忍不住掉下眼淚。 今晚,是自己最接近老闆的一次……那個總是微笑著,愛亂撿東西的老闆……最真實的一面……! 門外的紫書聽的一清二楚,同樣淚流滿面--
如果-- 此刻的心情就是愛情-- 那我-- 寧願不要擁有-- 才初嚐這種甜蜜乾澀,結果卻是注定的無底深淵--
突然,大門被撞開,一群黑影出現…… 「是誰!?」紫書一驚,在這樣的夜裡?會有誰來?!就連旁邊的下人也十分驚慌。 把眼淚擦去,紫書握緊小刀,我絕對會保護師父……誰也……不能來打擾! 沒想到等到煙塵散去,才看清楚了門外一群大漢,手裡拿著刀具和武器,虎視眈眈的笑著,而這群大漢的中間,正是早上來不及處理,所以給逃掉的--予強! 「你……你又想做什麼?!」紫書抖著手,感到大事不妙-- 「我來做什麼?哈哈!討回公道!兄弟們給我砸!!」 好幾十個大漢跑向前,砸毀盆栽、打破大廳的桌椅、敲破窗戶…… 紫書眼一紅,一個跳躍,跟眼前的大漢火拼起來! 但是當她砍下一刀,另一個大漢已經來到身後,用單手朝自己背後一槌-- 「啊--!」 紫書發出慘叫,吐出血來,但又隨即跳開,躲開大漢的另外一擊--! 但是頭髮卻把另一個人扯住--整個虛弱的身體被狠狠拉起-- 「很有膽量嘛--小姑娘!看到沒!這就是報應!」予強扯著紫書的髮絲,囂張的大笑,然後給了紫書一個拳頭-- 紫書被打中,狠狠跌到地上,意識逐漸模糊-- 餘光中看到三十幾個大漢把師父的屋子弄得殘破-- 木頭碎屑、陶瓷碎片、塵土四濺,還有倉皇逃生的下人,散落一地的棉布-- 但是這些景象慢慢模糊,紫書顫著手摸了自己的嘴和鼻子-- 都是血--好疼-- 好疼-- 爹-- 娘-- 師父-- 好疼-- 就在下一刻,予強又抓起紫書的髮絲: 「一拳不夠,撐著點,我還要再打妳九拳才能洩恨呢!」 眼看下一個拳頭要又過來,紫書閉上雙眼-- 然後落入一個懷抱之中-- 「唔----!!」傳出的竟然是予強尖叫,紫書睜大眼,發現予強被打了一拳,癱瘓在地上口吐白沫,身體頻頻抽蓄。 而四周則是不知道從哪裡出現的黑影,開始跟予強的手下們打鬥。 紫書驚恐抬頭,正好對上了身後男子低下頭的眼神-- 因為眼淚和塵土,使紫書看得不太清楚,但是卻望見了深藍色的髮絲-- 「房間在哪?我要把治療的器具拿給你們老闆。」聲音雖然冰冷,紫書卻發現男子極為不安的眼神。
外頭打鬥兇狠,房內也是緊張無比-- 杜堇陷入昏迷-- 「老、老闆,怎麼辦?外頭有打鬥聲、杜堇姑娘也沒醒來!!一定是予強那夥人!紫書她……一個人應付不來啊!」劉總管邊哭邊喊著。 「老闆--!」 萬深吸一口氣,他聽到了,但是現在該怎麼做--
他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碰!」的一聲,房門被開啟--一個黑衣男子綁著棉步走進來,帶了一個箱子。 「哇啊啊!你是誰?!」劉總管把銀刀投擲過去,沒想到就在投擲離手的瞬間就被硬生接住。 「承風--」萬雙眼血紅,朝黑衣男子看去。 「外頭交給我。」承風放下箱子,望了血泊中的杜堇,還有止不住血的傷口,呼吸變得急促,雙眼也微微泛紅:「你一定要救杜堇--只有你能。」 「--我知道,外頭拜託你了。」萬轉過身,承風也離開房間。 萬看著承風帶來的箱子,是一個非常熟悉的箱子,只是隨著歲月的流逝,變得有些破舊。 「將軍大人……如果是您……會怎麼做呢?」 「你忘了老夫上次教你調配的止血膏嗎?」 突然像是幻聽一般,萬茫然望向劉總管。 「唔!?怎麼了?!」劉總管嚇了一跳。 但是萬什麼也沒說,又轉過頭去,打開將軍大人專用的藥箱。 終於發現一個瓷皿。 那是他和將軍大人一起改良的止血膏,在改良前,因為藥草本身會刺激傷口,所以根本無法運用在醫療中。 但是在戰爭之前,將軍大人突然出現在青苑酒莊,跟自己喝了幾壺酒,然後告訴他最新的配方。 那個夜晚,是他們兩個人最後一次一起研究醫術,而且兩個人都心知肚明,今晚以後,若再見面,便是拔刀相向的立場了。 隔天,萬就因為毒酒事件,被關入牢中,然後邁入南天城的毀滅--
萬紅了眼,握緊瓷皿,重新恢復穩定-- 「太好了!老闆!血止住了!」過了不久,藥膏奏效了,杜堇的傷口不再留血,劉總管高興得大叫,上半身還忍不住愉快得搖擺。 「我剛剛叫你煮的藥呢?」萬沒有鬆懈,繼續警戒著。 「可是……杜堇沒醒……」 「等等應該就會醒來了,我讓她先含著一些草藥,會刺激她的意識。」
但是時間過了好久,杜堇仍然沒有動靜,萬又陷入不安,傷口都已經包紮完了,為什麼還沒醒呢? 萬摸了摸杜堇的臉頰,才發現杜堇的臉非常燙,高燒不退-- 「……杜堇……妳要撐住……妳要撐住。」向是祈禱一樣--萬把杜堇的手放入掌心,並顫抖地埋入自己的懷中-- 「妳若這樣走了--」 我絕對會隨妳而去--大不了就是去陰間陪你一起找藍弦,如果藍弦投胎轉世了,我就陪妳一起投胎,然後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心甘情願為妳做牛做馬…… 「把藥拿來。」萬沉思後,令命劉總管。 「可是……杜堇還沒醒……」劉總管滿臉疑惑。 話才說道一半,湯藥就被搶了過去,萬含了一口,然後抬起杜堇的頸部,將藥送入杜堇嘴裡。 劉總管此時又羞又怒,一把搶過湯藥大罵: 「老闆!你……你不要命了嗎!你自己跟我說過!這藥對病人有幫助,可若是正常人來喝,就等於是毒--」 劉總管喊到一半,已經被萬點穴,只能維持剛剛的姿勢,但是因為本身太掙扎,呈現翻白眼流眼淚的慘狀。 萬拿過湯藥,狠狠含了一大口,再次送入杜堇口中。 劉總管看到這裡已經嚴重抽蓄到口水都流出來了。 明明點穴起來這麼狠,對待杜堇卻是非常溫柔-- 直到湯藥都餵完,萬才解開劉總管的穴道: 「老闆啊啊啊啊啊啊---!!」解開穴道的瞬間就傳來慘叫,鼻涕和眼淚也是直直流,毫無形象可言。
「……咳咳!」但是卻奇蹟似的奏效,杜堇突然咳出聲。 「杜堇!」萬欣喜若狂,來到杜堇面前-- 「……萬……老……闆?」杜堇模模糊糊說著。 「是,是我……杜堇,妳醒了、妳終於醒了……!」 「我夢到……我……夢到藍弦……還有你……和承……風……還有…嚴大叔…嚴約……隊長……甲瓷……雅……凜紅……」 「反正大家都夢到了,然後呢?」萬不忍心看著杜堇把所有人名字唸完。 「他……們說……我……怎麼……會這麼……倒霉……」 「呵呵呵……。」萬失笑。 「……但……是……不急……我的……時間……還……沒到……而且……隊長發誓……他會好……好……照顧……藍弦……」 「太好了、太好了,杜堇。」萬心疼的摸了摸杜堇的額頭。 「夢裡……你……和承風……都說……我太狠心……說我沒人性……是這……樣嗎……你們……都默默……在說我……壞話是嗎?」 「當然,妳把我們耍得團團轉,是個心狠手辣的角色,妳沒有自覺嗎?」 「…………。」杜堇沒有料想到自己這麼討人厭,反省了五秒。 「然後……是閶午衛……他們說我還有……好幾圈……繞城跑沒跑完……要我……趕快……回來……補完……」 「嗯,不急,那些以後慢慢跑吧。」萬非常溫柔的笑著。 「還有……將軍大人……他……跟我說……他最喜歡五歲的你……因為你到處……追著他跑……然後一直喊著……爺……爺……」 「……是嗎?」 萬的神色既安心又複雜── 「那妳有沒有幫我轉達,我從五歲開始,就不停的在追逐他,就連現在也是?」 將軍大人的背影,從巨大的壓迫,隨著歲月,慢慢變小,甚至有些脆弱…… 但是,有一點不會改變…… 永遠,都還是在自己前方 那個令自己痛苦卻又自豪的背影…… 「…………對不起……我……沒有說……耶……。」杜堇有點沮喪,沒有傳到話,但這一道歉,又讓萬笑了出來。 「……我……有點……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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